归宁皱着眉,小脸上满是困惑。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些人人都抢着要的亮晶晶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害人的东西?
还有人,为什么不能像吃饭、修炼一样简单直接,非要想那么多弯弯绕绕?
对他来说,世界很简单:按时吃饭,努力修炼,然后拼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哥哥。
至于那些争来斗去、藏着掖着的事情,他既没兴趣,也觉得麻烦。
一旁的李莲花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像是在假寐。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归宁那副小大人般困惑的模样,心中了然。
归宁心思纯粹得像张白纸,就算听懂了只言片语,也未必能参透人心的复杂和世事的险恶。
只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这份初心,不受这浑浊世道的污染吧。
“咚”的一声轻响,李莲花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
他睁开眼,扭头就看到忘尘毛茸茸的脑袋正歪在自己肩上,呼吸均匀,竟是靠着他睡着了。
李莲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在这种地方也能睡得这么安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牢房外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吆喝声:“都给我起来!快点!夫人回来了,跟我们走!”
归宁的警觉性极高,第一声吆喝响起时,他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警惕地看着外面杀气腾腾的来人,然后下意识地扭头,伸出小手给还在闭目养神的李莲花捏了捏肩膀,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李莲花睁开眼,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两人站起身,任由守卫粗暴地将他们的手反绑在身后,押了出去。
一路走到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刚从阴暗潮湿的地牢出来,强烈的光线让归宁有些不适,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用手挡了挡。
跟着玉城的守卫走进大殿,归宁就看到一群仆人正在忙碌地打扫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般的腥气。
方多病也皱起了眉,低声说道:“是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李莲花的目光快速扫过地面上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暗红色痕迹,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淡淡开口:“是那些守卫的。”
归宁的心猛地一沉,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突然想起昨天哥哥无意中说过的话,关于权力、关于人命。
原来,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普通人的性命真的可以这么不值钱吗?
他们不算是人,倒像是可以随意驱使、甚至丢弃的牛马。
这种认知让归宁的心脏感到一阵闷闷的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自主思考:这样是对的吗?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对”?
李莲花注意到了归宁神色的变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有些道理,别人说得再多也没用,必须要自己亲身体会、自己去分辨,才能真正明白。多说无益。
就在这时,大殿后方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声响,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容貌冷艳的女人,一身华服,气焰嚣张。
她那双凤眸里充满了冰冷的寒意,还有毫不掩饰的不耐和对面前这群人的不屑。
她冷哼一声,声音尖锐而刻薄:“一群没用的废物!身为玉城的家奴,连二小姐都看不住,甚至让霜儿的尸身都被一把火烧了!让他们自戕谢罪,已经是我对他们最大的赏赐了!”
方多病忍不住上前争论了几句,试图为无辜的人辩解。
但玉红烛显然一点耐心都没有,她脸色一沉,就要下令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给二小姐陪葬。
大殿外的百姓们顿时慌了神,恐惧之下,有人开始尖叫着说是恶鬼作祟,才导致了二小姐的惨死。
玉红烛当然不信这种鬼神之说,她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反问:“既然是恶鬼作祟,那你们倒是说说,有谁真正见过鬼长什么样子?”
众人瞬间噤声。鬼的说法,也不过是平日里用来吓唬人的传闻罢了,要说真的见到过,还真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承认。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中一个胆子稍大的百姓突然指着归宁,大声说道:“这个小子是刑探!昨天他还说那个叫李莲花的是金鸳盟的余孽!二小姐肯定就是他杀的!”
归宁听到有人指认哥哥,眉头瞬间拧紧,猛地扭头看去。指认者竟是昨天客栈里的一个食客,可他心里清楚,这绝不可能是哥哥做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胡乱攀咬别人!”归宁压着怒火开口,声音却依旧带着几分清澈。
“不是的,我哥哥绝不是金鸳盟的人!我们只是四处游历的游医,昨天才刚到玉城。且不说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二小姐,杀了她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们图什么?”
他转向主位上的玉红烛,眼神坚定,条理清晰地一一反驳:“如果真是我们杀了人,为何不立刻逃离玉城,反而留在这里自投罗网?二小姐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杀了她之后,还要专门留下来烧毁尸体?更何况,昨天我们到客栈时,镖局的人已经在了,玉二小姐当晚还亲自出现过,这一点客栈里的人都能作证!”
“我们一直坐在楼下吃饭,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众人的视线,就算我们真是金鸳盟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到隔空杀人?还有昨晚,玉二小姐的尸体被烧的时候,我们还被关在地牢里,两个地方相隔甚远,我们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玉红烛看着面前这个据理力争、眼神清亮的年轻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你说了这么多,条理倒是清晰。既然你这么肯定不是你们做的,那你肯定知道霜儿是怎么死的,对不对?”
站在一旁的玉穆蓝听到这话,眼神骤然一沉,他眯起眼睛看向归宁,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丝狠厉,仿佛在警告他什么。
归宁迎着玉红烛探究的目光,毫不退缩:“我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死的,但我知道这绝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愿意配合调查,一定会找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