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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九年二月初二,龙抬头刚过,黔西北的寒气依旧砭人肌骨。毕节卫指挥使司的辕门外,天还未透亮,已聚起一片青灰色的影子。都是来赴县试的生员,一个个缩着脖子,在料峭的晨风里跺着脚,口鼻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辕门两侧持戈肃立的军士,铁甲上凝着薄薄一层寒霜,目光鹰隼般扫过人群,更添肃杀。

周廷玉裹在一件半旧的墨青色棉袍里,夹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他刚满九岁,身量在同龄人中算高的,只是脸上犹带稚气。颈间贴身佩戴的那枚青碧玉佩,隔着里衣透出温润的暖意,熨帖着皮肤,驱散了几分寒意。他安静地站着,目光沉静地掠过辕门内临时清空的演武场——那里支起了数十张粗陋的条桌条凳,便是今日的考棚了。风卷着沙土,在空旷的演武场上打着旋儿。

“肃静!点名验身!”一声断喝从辕门内传出,带着金铁摩擦般的锐利。是毕节卫指挥同知周三牛亲自坐镇。他一身戎装,按刀立于高台,黝黑的脸膛绷得像块生铁。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气氛陡然凝滞。

“姓名?籍贯?三代履历?保人是谁?”负责核查的卫所书吏声音干涩,眼皮也不抬。

“周廷玉。毕节卫军户。曾祖周传宗,洪武初年自豫章迁黔,务农;祖周起杰,故镇南侯、禄国公;父周必贤,禄国公、征夷大将军。”少年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寂静的清晨传开。

书吏执笔的手猛地一顿,这才抬起眼皮,仔细打量眼前这面容尚带稚气的禄国公府少爷。周三牛在台上也微微侧目,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书吏连忙翻查厚厚的册簿,找到周廷玉的名字,后面赫然注着“镇南侯府嫡长孙,保人:贵州都指挥使丁玉、永宁卫指挥同知周三牛”。

“验过。”书吏声音里透出几分恭敬,飞快地在名册上画了勾,“卷资五钱。”

身后随从递上早已备好的碎银。书吏收了,递过一块写着“甲字十七号”的粗糙木牌。

“进去吧,按号入座。规矩都懂,夹带私藏,一经查出,枷号示众,三代不得应试!”书吏公事公办地复述着铁律。

周廷玉接过木牌,微微颔首,迈步踏入辕门。他寻到甲字十七号的条桌,桌面坑洼不平,凳子也摇摇晃晃。他解下腰间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袱,取出自备的笔墨砚台,一方旧墨,一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干粮,还有一竹筒清水。这便是他今日所有的倚仗。

寒风呜咽着穿过演武场,考棚里一片压抑的咳嗽和搓手声。周三牛鹰隼般的目光扫视全场,卫兵们挎刀巡弋,靴子踏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发题!”

随着周三牛一声令下,几名军士捧着厚厚一叠纸快步穿行于考桌之间。纸是粗糙发黄的生宣,墨迹似乎也未干透。周廷玉接过题纸,展开。

首场,四书文。

题目:《孟子·公孙丑下》:“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请据此阐发“仁德化夷”之要义,并论其于西南边疆长治久安之裨益。

一股浓烈的、带着明确导向的气息扑面而来。“仁德化夷”、“长治久安”,字字句句皆指向朝廷经略西南的核心方略——以汉家礼法,化育“蛮夷”。考场内隐隐响起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显然这题目对许多只知死记硬背章句的卫所子弟而言,太过宏大艰深。

周廷玉的目光在题目上凝定片刻。脑海中,玉佩温润的气息仿佛微微流转,无数有关西南地理、部族、史册记载的碎片瞬间清晰起来。他提笔舔墨,腕底悬空,在粗粝的纸面上落下第一行字,力透纸背: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王者法天则地,其怀柔远人,化育殊俗,惟在仁德一脉耳……”

笔锋转折,借孟子之言立论,旋即切入西南实境:

“……黔滇之壤,百族错居。其俗或剽悍难驯,非性本恶也,山川阻深,声教未洽也。昔诸葛武侯渡泸水,七擒七纵,非惟兵威,实以信义服其心。奢香夫人开九驿,通声息,彝汉交融,边陲乃安。此非‘得道多助’之明验欤?”

他援引诸葛亮南征、奢香开龙场九驿的典故,皆是西南人耳熟能详之事,将“仁德化夷”的抽象道理落到了实处。

“……《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仇。’民心如水,导之则顺,壅之则溃。今西南初定,疮痍未复,正宜布仁德,施教化,固其根本。若舍本逐末,徒以‘化夷’为名而行苛敛之实,则孟子之诫,‘亲戚畔之’不远矣!惟仁惟德,可以服远,可以图安。慎之!慎之!”

最后引《尚书》警句,结合当前西南形势,发出恳切警告,两个“慎之”更显语重心长。

墨迹淋漓,一气呵成。通篇立论高远,紧扣“仁德”核心,援引史实例证西南,分析利弊鞭辟入里,对策具体可行,结语警醒有力。非但有深厚经义功底,更对西南边情有切肤洞察。寒风卷过考棚,吹动纸页,周廷玉搁下笔,轻轻呵了呵冻得微红的手,神色平静如常。周围不少学子还在抓耳挠腮,对着题目苦思冥想。

午后,演武场另一端被清空,竖起了箭靶。第二场考校骑射。应试者需骑马绕场三周,于疾驰中发三矢,中靶心为上。这对常年习文的生员更是难关。

轮到时,他小手轻抚马颈,目光沉静,翻身上鞍的动作干净利落。他双腿一夹马腹,青骢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冲入场中。风在耳边呼啸,演武场四周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小小身影上。

第一圈,他控稳马速,熟悉颠簸。第二圈甫过弯道,他猛地自鞍侧弓袋中抽出角弓,搭箭、开弓、撒放,三个动作在颠簸的马背上流畅得如同呼吸!“嗖!”羽箭离弦,白羽划破寒风,正中五十步外靶心红点!箭尾白羽犹自颤动。

“好!”场边爆出一声喝彩,是周三牛。围观军士也忍不住低声赞叹。

周廷玉毫不停顿,马速不减反增。第三圈再至弯道,他竟同时抽出两箭!只见他腰腹发力,上身如磐石般稳住,左右开弓!“嗖!嗖!”两声破空锐响几乎不分先后!两支雕翎箭如流星赶月,一支紧挨着前一支钉入靶心,另一支则精准地射断了第一支箭的箭尾翎毛,深深贯入红心!

“三箭连珠!贯的!”惊呼声炸雷般响起。整个演武场瞬间沸腾。周三牛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尽是激赏。那靶心红点处,三支箭簇密密麻麻挤在一处,最后一箭的锋芒甚至劈开了前一支的箭杆!

三日之后,毕节卫署辕门外张贴出榜文。甲字十七号,周廷玉之名,高悬榜首。消息传入禄国公府,自然又是一番欣慰。

又过两日,恰是春分。连日的阴冷被驱散,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周廷玉征得了祖母刘瑜的同意,由侍卫长王虎带着四名精干亲卫,前往城东灵峰寺踏青礼佛,也当是放榜后的散心。

灵峰寺依山而建,山门前一条石阶蜿蜒向上。阶旁山桃开得正盛,深深浅浅的粉红雪白,如云霞堆叠,暖风过处,花瓣簌簌飘落,沾了人满头满身。草木的清香混着寺庙的烟火气,沁人心脾。香客不多,更显幽静。

王虎年近四旬,是周起杰时代留下的老侍卫,忠心耿耿。他跟在廷玉身后半步,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刀柄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四名亲卫两前两后,将廷玉护在中间。

“公子,这灵峰寺的素斋有些名气,晌午就在寺里用些?”王虎见廷玉兴致颇高,放松了些许,笑着问。

廷玉点头,仰头看着掩映在花树丛中的飞檐翘角:“听舅公(刘琏)说过,寺后还有片竹林,甚是清幽……”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咻——!”

一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一株茂盛的桃树后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廷玉咽喉!又快又狠!

王虎瞳孔骤缩,多年沙场练就的本能让他来不及思考,魁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同时暴喝:“护住公子!”他用自己宽厚的脊背,硬生生挡在了廷玉身前!

“噗嗤!”弩箭狠狠扎进王虎左肩胛,血花瞬间迸溅开来,染红了他半片衣襟和飘落的桃花瓣!巨大的冲力撞得他一个趔趄。

“有刺客!”前后亲卫反应极快,呛啷声中腰刀已然出鞘,两人迅疾抢前,将廷玉和王虎死死护在身后,另外两人则如猛虎般扑向弩箭射来的桃树方向。

树后、山石后、甚至香炉旁,瞬间跳出七八条黑影!皆以黑巾蒙面,手持短刃、铁尺、链子镖等江湖短兵,身手矫健,显然并非寻常蟊贼。他们目标明确,一现身便如饿狼般直扑被护在中间的周廷玉!

“铛!铛铛!”金铁交鸣声刺耳响起。王虎不顾肩上剧痛,一把将廷玉推到一块巨大的山石凹陷处,自己反手拔出腰刀,独臂挥刀,刀光如匹练,死死封住扑来的两名刺客。他怒吼连连,状若疯虎,每一刀都带着搏命的狠厉,竟将两名刺客逼得连连后退。

一名刺客链子镖毒蛇般卷向廷玉小腿!廷玉虽惊不乱,身体本能地向后急缩,链子镖擦着他的小腿扫过,带起一道血痕,重重砸在石壁上,火星四溅!颈间玉佩骤然传来一阵灼热!

另一名刺客趁机猱身而上,手中短匕闪着蓝汪汪的幽光,显然淬了剧毒,直刺廷玉心口!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名亲卫舍身撞来,用肩头硬生生扛了这一匕!毒刃入肉,那亲卫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发青,却死死抱住刺客持匕的手臂!

“找死!”刺客头领模样的人见状厉喝一声,声音嘶哑怪异。他身形如鬼魅,避开另一名亲卫的拦截,手中一根乌沉沉、带着倒刺的铁尺,直取廷玉脖颈,眼中凶光毕露,目标赫然是廷玉颈间那枚因衣领扯动而微微露出的青碧玉佩!“师父要的,就是它!”

廷玉背靠冰冷山石,退无可退!玉佩的灼热感愈发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他死死盯着那点夺命的乌光,瞳孔缩紧。

“贼子敢尔!”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如同炸雷,自山门方向滚滚而来!紧接着是沉闷如雷的铁蹄践踏石阶之声!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策马狂奔而至!马未停稳,马上骑士已凌空飞扑而下,手中一杆点钢长枪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电,后发先至!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枪尖精准无比地撞在刺客头领的铁尺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刺客头领如遭重锤,虎口崩裂,铁尺脱手飞出!他骇然抬头,只见来人一身玄甲,正是周必贤的胞弟,永宁卫指挥同知周必诚!

“二叔!”廷玉惊喜大喊。

周必诚看也不看那被震飞的刺客头领,长枪顺势横扫,如怒龙摆尾!枪杆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狠狠抽在旁边另一名正与亲卫缠斗的刺客腰间!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刺客惨嚎着,像个破口袋般被抽飞出去,撞在寺墙上,软软滑落,眼见不活。

“抓活的”周必诚目光如电,扫过战场,厉声下令。他带来的十几名亲卫如狼似虎,刀光霍霍,瞬间加入战团。原本就落在下风的刺客们顿时崩溃,顷刻间被砍翻数人。

那刺客头领见势不妙,怨毒地瞪了廷玉颈间玉佩一眼,猛地自怀中掏出一物狠狠砸在地上!

“嘭!”一大团浓烈刺鼻的白烟瞬间爆开,迅速弥漫,遮蔽了视线!

“闭气!小心暗器!”周必诚厉声提醒,长枪舞动护住身前。

待到白烟被山风吹散,地上只留下几具刺客尸体和斑斑血迹,那头领和另外两三个受伤较轻的刺客已然消失无踪,如同鬼魅。

“追!”周必诚看着刺客消失的方向,脸色铁青,随即立刻转身,大步走到廷玉身边,“廷玉!伤着没有?”他目光急切地扫视着侄儿。

廷玉摇摇头,小脸虽有些发白,眼神却还算镇定,指着地上:“二叔,我没事。王叔和这位侍卫大哥……”他看向被毒匕刺中的亲卫,那人已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王虎肩头插着弩箭,血染半身,被两名亲卫扶着,兀自咬着牙关不倒。

周必诚看着王虎的伤势和那中毒亲卫青黑的脸色,眼中怒火升腾:“好贼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国公府长孙!”他蹲下身,小心查看那死去刺客的尸身,翻检其衣物,除了几枚淬毒的暗器和些许散碎银两,一无所获。只在其中一人紧握的拳头里,发现一小块揉皱的黄布碎片,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画着一朵极其简陋的莲花。

“白莲教?”周必诚捏着那布片,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伙人行动狠辣,目标明确,绝非寻常劫财的匪类。那头领最后那句“师父要的,就是它!”

“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回府!”周必诚当机立断,命人小心抬起受伤的亲卫,扶着王虎,自己则将廷玉护在身边,一行人迅速下山。山道两旁,灼灼的桃花依旧开得没心没肺,只是那绚烂的粉红上,溅染了几点刺目的暗红。

当周必诚护送廷玉一行回到禄国公府时,府内早已得了急报。刘瑜、奢香、刘青、田震等人皆焦急地候在前厅,就连宝庆公主也闻讯从松涛居过来了。

“我的儿!”刘青见廷玉无恙,悬着的心才落下,一把将他搂入怀中,仔细端详。待看到王虎肩上那狰狞的弩箭和中毒昏迷的亲卫,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是白莲教?”奢香夫人看着周必诚递过来的那枚画着莲花的黄布碎片,凤目含煞,“好大的狗胆!敢动我周家的人!”

刘瑜面色凝重,她经历的风浪更多,想得更深:“怕是冲着廷玉身上的东西来的。必诚,那贼头的话,你听得真切?”

“千真万确!”周必诚沉声道,“那厮盯着廷玉颈间,喊‘师父要的,就是它!’眼神怨毒得很!

刘青闻言,手不自觉地抚上廷玉的颈后,隔着衣料感受那玉佩的轮廓,眼神锐利如刀:“玉佩之事,干系重大。传令下去,府内戒备提到最高!告诉玄真道长,‘砺锋院’的人手,暗中撒出去,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伙人的根子刨出来!”

就在毕节城内因灵峰寺遇袭而暗流涌动之际,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穿越千山万水,送到了远在安南升龙城的征夷大将军行辕。

行辕内气氛肃杀。巨大的安南舆图上,代表黎利残部的黑色小旗,如同顽癣般散布在宣化、清华、乂安等北部山地。一份刚刚呈上的军报被狠狠摔在紫檀木大案上,墨迹淋漓,赫然写着:“永乐九年三月廿一,贼酋黎利残部袭扰清化府如月江口屯垦点,焚粮仓三座,杀移民男丁四十七口,掳妇孺二十余……”

周必贤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升龙城暮色中袅袅升起的炊烟。夕阳的余晖将他冷峻的侧脸镀上一层暗金,也映出他紧抿的唇线和眼中深沉的疲惫。安南这口大锅,表面被他的铁腕强行捂住了盖子,但底下仇恨的暗流从未停止翻涌。黎利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一击即走,专挑软肋下手,让他焦头烂额。

“大将军,金陵天使到了,在花厅候见。”亲兵队长雷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周必贤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只剩下深海般的平静:“知道了。”

花厅内,一名面白无须、身着绯袍的太监正端着茶盏,动作斯文,眼神却带着宫中特有的审视。见周必贤进来,他放下茶盏,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起身微微一揖:“奴婢王彦,奉圣上口谕,特来探望大将军。”

“王公公辛苦。”周必贤还礼,声音平淡无波。

“不敢当。”王彦笑容可掬,目光在周必贤脸上逡巡,“圣上在宫里,时时挂念大将军的身体和安南的军务。眼见南疆大体已定,圣上体恤大将军久在戎行,鞍马劳顿,又闻黔中妻小,望眼欲穿。特命奴婢传个口信儿:待南疆稍定,大将军可择时归黔省亲,以慰天伦。圣上还说,禄国公乃国之柱石,家国一体,万望保重。”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温情脉脉。然而“省亲”、“天伦”、“家国一体”这些字眼落在周必贤耳中,却如同冰冷的芒刺。朱棣这是在提醒他,仗打得差不多了,该交权了;更是用黔中的家眷,无声地勒紧了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那“择时”二字,看似宽宥,实则紧逼——皇帝要看到安南“大定”的局面,才准他离开。

周必贤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他指节在袖中微微发白,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怀:“臣,周必贤,叩谢圣上天恩浩荡!陛下如此体恤,臣感激涕零,铭感五内。南疆诸事,臣自当竭力安排妥当,一俟地方粗安,便即上表陈情,归黔叩谢天恩!”

“大将军忠勤体国,奴婢回京定当如实禀报。”王彦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完成使命的轻松,“如此,奴婢便不打扰大将军处理军务了。”

送走王彦,周必贤独自回到书房。案头那份清化府屯垦点遭袭的军报,血迹般的墨迹刺目惊心。他盯着那份军报,久久未动。窗外,安南湿热的夜风带着异域植物的气息涌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与寒意。

朱棣的口谕是皇权的枷锁,安南的乱局是现实的泥潭,而黔中……灵峰寺的刀光与白莲妖人觊觎玉佩的阴影,更让他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廷玉遇险的消息,通过云鹤道人的渠道,早已悄然送到他案头。

他缓缓踱到巨大的安南舆图前,目光掠过那些代表黎利残部的黑色小旗,最终越过千山万水,定格在舆图左上角那片代表黔地的轮廓上。那里有他的根基,有他的牵挂,也有潜藏的毒蛇。

沉默良久。书房内只闻烛花偶尔爆裂的轻响。终于,周必贤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雷振!”

“末将在!”雷振如标枪般挺立在门口。

“传令各营主将,明日卯时中军帐议事!本督离任之前,要再给黎利这条毒蛇,敲断几根骨头!”他的声音里带着铁与血的味道,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锋。

“遵令!”雷振肃然领命。

“还有,”周必贤顿了顿,语气沉凝,“即刻准备行装。安南这边一旦布置停当……我们回黔!”

“是!”雷振的声音透出压抑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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