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山脉地底灵湖的波澜,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宗门。玄诚子与枯木真人连夜审讯那两名被林辰废去修为的玄冥教元婴长老,虽未能撬开其以秘法锁死的核心记忆,却也逼问出一些零碎信息:此次潜入破坏灵脉,乃是幽冥老祖亲自下达的密令,旨在削弱青玄门根基,为后续更大图谋铺路。玄冥教内部似乎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某种“圣祭”,需要海量生灵精魂与纯净灵脉之力,而青玄门的木灵之心与地底灵湖,正是上佳之选。
消息传回,青玄门高层震动,忧惧更甚。玄诚子当机立断,一面加派重兵看守禁地与灵湖,一面向天剑宗及几个交好宗门发出紧急传讯,通报玄冥教异动,并隐晦提及宗门有神秘强者坐镇,以期增强联盟信心。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听竹小筑内的林辰,却异常平静。地底出手,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拂去尘埃,验证了一番新悟的太初寂灭之力的妙用。他更多的精力,仍放在解析寂灭晶核、熟悉此界法则,以及推演即将到来的万法城之行上。
天剑宗执法长老凌绝霄在得知青玄门遇袭及神秘强者出手的消息后,第二日便再次来访,态度比之前更加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与玄诚子密谈许久,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离去时,留下了一枚镌刻着金色小剑的令牌,言明持此令可在万法城天剑宗驻地获得最高规格的礼遇与协助。
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笼罩着青玄山脉。宗门弟子修炼更加刻苦,巡逻戒备提升至最高等级。而林辰,则在平静中度过了一月时光。
这一月,他深居简出。白日里,通过云婉清搜集来的各种典籍杂闻,尤其是关于极西陨星荒原、“寂灭之眼”的只言片语,不断丰富着对此界认知的拼图。夜晚,则持续以寂灭晶核为磨刀石,淬炼太初道印,对寂灭之力的理解与控制日渐精深,已然能够凝聚出拳头大小、如臂指使的“太初寂灭雷光”,威力莫测。同时,他也将得自星穹殿的几门隐匿、遁法神通与此界五行法则相结合,创出数种更适合当下环境的新术法,以备不时之需。
期间,他也随手点拨了云婉清几次。此女天赋心性俱佳,又经磨难,在林辰寥寥数语的指点下,竟隐隐触摸到了金丹中期的门槛,对林辰更是感激涕零,死心塌地。
一月之期,转瞬即逝。
这一日,晨曦微露。听竹小筑内,林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星芒与太初寂灭之意交替流转,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起身,换上了一袭云婉清早已备好的、用料普通却裁剪合体的青色长衫,将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气息收敛至元婴后期水准,看起来如同一个游历四方的寻常元婴散修。
“时候到了。”他轻声自语。
小筑外,玄诚子、枯木真人、百草真人、铁剑真人四人早已率领十名精挑细选的金丹弟子恭敬等候。云婉清亦在其中,她今日亦作普通女修打扮,英姿飒爽,眼神坚定。见到林辰出来,众人齐齐躬身行礼:“前辈!”
林辰目光扫过众人,微微颔首:“出发吧。”
玄诚子连忙祭出一艘长约十丈、通体由青玉打造、雕刻着云纹的华丽飞舟——“青玉云梭”,此乃青玄门速度最快的飞行法宝,平日唯有宗主出行或重大场合方会动用。
众人登上云梭,玄诚子亲自操控,打入法诀。嗡鸣声中,云梭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大陆中央的万法城方向疾驰而去。
林辰独自立于舟首,负手望向前方云海。下方山河飞速倒退,苍梧大陆的壮阔画卷在眼前展开。越过青翠的山脉,是广袤的平原与纵横的江河,人族城池村落星罗棋布,烟火鼎盛。更远处,隐约可见剑气冲霄的山峦与死气弥漫的黑色山脉,正是天剑宗与玄冥教的势力范围。
云梭速度极快,日行数万里不在话下。途中,偶尔会遇到其他方向的遁光,有的是驾驭法器飞行的散修,有的是规模或大或小的宗门队伍,显然都是赶往万法城参加法会。彼此间大多保持距离,偶有相识者,远远打个招呼便各自赶路,气氛透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与肃杀。
三日后,前方地平线上,一座恢宏无比的巨城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雄伟的城池!城墙高耸入云,仿佛与天相接,墙体并非砖石,而是某种暗金色的金属浇铸而成,表面铭刻着无数复杂的符文,在阳光下流转着厚重古朴的光泽。城池占地面积广阔无比,一眼望不到边际,其内殿宇楼阁林立,飞檐斗拱,气象万千。更令人震撼的是,整座城池被一个巨大无比的半透明光罩所笼罩,光罩上流光溢彩,隐隐有龙凤虚影盘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庞大威压——那是万法城的护城大阵!
城池上空,各色遁光如同百川归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城池特定的入口处接受检查后,方能进入。有御剑飞行的剑修,有乘坐华丽车辇的大派弟子,有驾驭凶兽的蛮族战士,甚至还有一些气息诡异、非人形的异族修士……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却都在那护城大阵的威慑下,遵守着秩序。
“前辈,万法城到了。”玄诚子操控云梭减速,语气带着敬畏,“此城乃是由‘万宝阁’、‘天机楼’、‘四海商会’等几大中立商会联合掌控,严禁私斗,乃是苍梧大陆最安全的交易与信息汇聚之地。”
林辰微微点头,目光扫过那庞大的护城大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阵法品阶极高,已触及法则层面,布阵者修为恐怕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更高!这万法城背后的水,果然不浅。
青玉云梭按照指引,飞向标注有“青玄门”符文的专用入口。守卫入口的是几名身着统一制式银甲、气息精悍的修士,修为皆在金丹期,查验过玄诚子出示的宗门令牌后,便恭敬放行。
穿过光罩的刹那,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城内的灵气浓郁程度,远超外界数倍,且更加精纯平和。街道宽阔整洁,以白玉铺就,可供十驾马车并行。两侧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售卖着各种丹药、法器、符箓、灵材、功法玉简,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街上行人如织,修士摩肩接踵,气息强弱不一,从炼气到元婴皆有,甚至偶尔能感应到几股晦涩的化神气息一闪而逝。
玄诚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地操控云梭在规定的飞行路线上前行,最终降落在城西一片较为清静的院落群前。此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环境优雅,门口匾额上书“青玄别院”,正是青玄门在万法城的产业。
众人安顿下来后,玄诚子对林辰恭敬道:“前辈,法会明日才正式开启。今日各方势力陆续抵达,城中有几处着名的交易坊市和茶楼,信息流通极快,前辈若有兴趣,可让婉清陪您四处走走。”
林辰正有此意,点头应允。
稍事休息后,林辰便带着云婉清,如同寻常修士般,融入了万法城喧嚣的人流之中。他收敛气息,看似随意漫步,实则神念如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收集着各方信息。
茶楼酒肆中,修士们议论纷纷,话题无不围绕着即将到来的法会、玄冥教的威胁、以及各派年轻天才的较量。林辰注意到,提及“玄冥教”时,大多人脸上都带着厌恶与恐惧,而提到“天剑宗”时,则多有敬畏与期盼。显然,在普通修士眼中,天剑宗是抗衡玄冥教的领袖。
在一家名为“百晓阁”的大型信息交易所,林辰花费一些灵石,购买了一些关于陨星荒原、寂灭之眼的最新传闻,以及玄冥教近期动向的汇总信息。信息真假混杂,但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据传,数月前,有一支深入陨星荒原的探险队,在寂灭之眼边缘发现了一座古老祭坛的遗迹,祭坛风格与现今各派迥异,其上残留的符文与玄冥教功法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玄奥!此事虽被几大商会压下,但仍在一些小圈子流传。
“古老祭坛……与玄冥教功法相似却更古老……”林辰心中一动,这无疑进一步印证了玄冥教与那寂灭源头(很可能就是坠落此界的“圣棺”)的关联!那祭坛,或许是关键线索!
傍晚时分,当林辰与云婉清路过城中心最为宏伟的“万宝楼”时,他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望向万宝楼对面,一座风格截然不同的建筑——那是一座通体漆黑、形似棺椁、散发着阴森死气的九层塔楼!塔楼门口悬挂的牌匾上,以血色符文书写着三个大字——幽冥阁!
玄冥教在万法城的据点!
此刻,幽冥阁门前冷冷清清,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但林辰的神念却敏锐地捕捉到,塔楼深处,隐隐传来几股强大的气息,其中一股,晦涩阴沉,竟让他都感到一丝威胁——化神后期!绝非普通长老!
似乎感应到林辰的注视,幽冥阁最高层,一扇窗户无声开启,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虚空,落在了林辰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贪婪、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林辰面色不变,太初道印微微流转,将自身气息完美隐匿,回以平静无波的目光。
两道目光在虚空中无声碰撞,一触即分。
窗户悄然关闭。
林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有意思……看来,这万法城,比想象中还要热闹。”他心中暗道,“幽冥老祖……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他不再停留,带着若有所思的云婉清,转身融入熙攘的人流。万法城的舞台已经搭好,各方势力陆续登场,而一场席卷整个苍梧大陆的暴风雨,即将在这座巨城之中,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