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陆沉的咆哮从单兵通讯器里传来。
一根混凝土立柱砸了下来,瞬间遮蔽了指挥车顶部的所有光线。
没有躲避的时间。
下一秒,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响起,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重达数十吨的旅指挥车,被钢筋立柱从顶部装甲直贯而下,像一枚钉子,死死钉穿在柏油马路上。
车体内部,迸射的电火花点燃了线路,所有构件在巨大的冲击下扭曲变形,挤成了一团废铁。
陆沉吼出那个字的同时,身体已经凭本能向侧后方翻滚扑倒。
飞溅的金属破片撕开了他的作战服,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就在立柱命中的瞬间,天空中,一架盘旋的武直-21早已完成锁定。
巨型感染体刚做出投掷动作,飞行员就按下了发射按钮。
“红箭-10,发射。”
一枚反坦克导弹脱离挂架,尾焰在空中划出笔直的轨迹。
那头巨型感染体刚刚完成投掷,身体还保持着前倾的姿态,正要转向下一个目标。
它没机会了。
导弹精准的击中了它的胸腔。
没有巨响传来。
一团耀眼的光球无声膨胀,巨型感染体的上半身在超过三千度的高温中直接气化,连一滴黑血都没留下。
残余的下半身晃动两下,无力跪倒,随即被跟上的30毫米机炮弹链打成一地碎肉。
“高价值目标清除。”飞行员的通报声冷静的如同机器。
陆沉从地上爬起,甩了甩因冲击而嗡鸣的脑袋,看了一眼被摧毁的指挥车。
那是他的移动中枢,现在成了一具冒着黑烟的钢铁棺材。
“营指通讯中断!”
“尖刀一号!收到请回话!”
旅部通讯频道里,秦思远的声音透着急切。
陆沉抓起背后的单兵电台,按住通话键:“尖刀一号收到,指挥车损毁,人员无碍。我将使用备用指挥节点。”
话音未落,pGZ-09式自行高炮的射击声再度咆哮。
哒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火力没有因为这短暂的变故停下。
35毫米高爆弹在街道上形成一道封锁线,将尸群的攻势死死压制在防线之外。
但城市深处,更多的尸群正从各个街道涌来。
爆炸和枪炮声吸引了整座城市的感染体,整个徐汇区的感染体,都在朝着这个方向聚集。
“天鹰呼叫地面,观测到多路尸潮正向你部靠近,规模……无法统计。”
高空传来的情报,让刚刚缓过劲来的士兵们再次紧张起来。
“弹药!弹药消耗速度太快了!”
办公楼天台上,李强更换了第三根滚烫的备用枪管,对着下方吼道。
他的脚下,黄铜弹壳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咔嚓作响。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厚重有力的旋翼声从后方传来,跟武直-21的动静完全不同。
四架直-20G战术运输直升机,在两架武直-21的护航下,悬停在阵地上空百米处。
机腹下的吊索松开,四个巨大的网兜被投放在阵地后方的空地上。
几乎同时,数辆重型运输卡车从160旅的方向冲来,一个急刹甩尾,稳稳停在补给点。
“后勤保障车队抵达!”
“125旅一营的弟兄!弹药管够!”
车门打开,一个个补给兵跳下车,动作麻利的撬开货箱。
墨绿色的弹药箱被流水线般传递下来,堆成一座小山。
“5.8毫米步枪弹,二十万发!”
“30毫米机关炮弹链,五百条!”
“120火箭弹,要多少有多少!”
王铁柱扔掉手中已经打空的弹匣,从天台边缘滑下,连滚带爬的冲到楼下。
一个补给兵直接将一整箱步枪弹推到他怀里。
“兄弟,省着点用,后面还多着呢!”
王铁柱咧开嘴,露出被硝烟熏黑的牙齿,他拍了拍那沉甸甸的箱子:“放心,保证给它们全都喂下去!”
他抱着弹药箱,转身冲回天台。
“开饭了!”
他一声大吼,将箱子扔在地上,撬开箱盖。
里面整齐码放着崭新的弹匣,在晨光下泛着金属冷光。
得到补给后,阵地上的火力密度不降反升。每个火力点的射击都从容了许多,点射也变得更加精准,士兵们终于能放开手脚倾泻火力。
战斗还在继续。
从凌晨六点,到上午十点。
再到正午十二点。
漕宝路与龙漕路交汇处的这片阵地,已经完全变了样。
地面被一层厚达半米的黑色粘稠物和金属碎屑覆盖,那是感染体残骸与无数弹壳的混合物。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臭氧和蛋白质烧焦的混合气味,浓烈的让人作呕。
战斗的强度终于有所减弱。
尸潮的后续兵力出现了断层,进攻的势头缓了下来。
陆沉抓住机会喘了口气,带着营部通讯员和几个参谋,迅速进入阵地侧后方的一家品牌服装店。
店里的玻璃橱窗早已破碎,时装上沾满了黑色的血点和灰尘。
“把这里清出来。”
几名士兵迅速将模特、衣架和杂物堆到角落。
陆沉将一张从废墟里拖出来的长条桌擦干净,把单兵电台和几部战术平板放了上去。
一个简陋的临时指挥所就此搭建完成。
“联系各连,统计弹药剩余和人员状态。”
“命令防空营,高炮冷却,随时准备接敌。”
“让160旅的兄弟们轮换休整,我们先顶上。”
一道道指令从这里发出,通过无线电波,传递到阵地的每一个角落。
一名参谋将最新的战场态势图投影到墙壁上。
屏幕上,代表他们阵地的蓝色小三角,被一片仍在缓慢扩张的红色区域三面包围。
“营长,160旅侦察营刚刚传来的情报。”
参谋指着红色区域的中心,那里有一个新出现的、不断闪烁的标记。
“他们在南站区域发现一个感染体聚集点,初步估算,数量……超过五十万。”
“而且,它们似乎正在……构筑某种东西。”
陆沉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标记。
屏幕上,无人机从高空传回的模糊影像里,无数感染体正围绕着上海南站的圆形主站体,不断向上攀爬、堆积。
它们用自己的身体,正在将那座交通枢纽,改造成一个畸形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