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工作室的百叶窗，在林逸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全是模糊的人脸像走马灯一样旋转，最后汇聚成苏沐雪那张清冷的面孔——但当他努力想看清时，五官却像融化了一样扭曲起来。
他猛地惊醒，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对面沙发上还在熟睡的姜浩。还好，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细节有点朦胧，但整体轮廓和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没错。林逸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这脸盲症还没到人畜不分的地步。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溜进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嗯，大概是自己吧？发型没错，睡衣没错，就是这张脸怎么看怎么陌生，像是一张精心绘制但缺乏灵魂的肖像画。
“造孽啊……”林逸对着镜子里的“陌生人”叹了口气，开始盘算今天怎么熬过去。工作室目前就他们仨，苏沐雪和姜浩还算好认，一个气质清冷，一个武力值外露。麻烦的是万一有外人来……
怕什么来什么。
刚洗漱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以及一个熟悉又干练的女声：“林逸？在吗？”
是秦青鸾！
林逸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御姐总裁可不是好糊弄的，而且她今天怎么会这个点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表情，拉开工作室的门。
门外，秦青鸾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妆容精致，气场十足。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年轻男助理。
“秦总？这么早，有事？”林逸努力让自己的目光聚焦在秦青鸾那极具辨识度的烈焰红唇和锐利眼神上，避免去看她整体那张在他眼里有些“平面化”的脸。
“来看看你的‘大学生创业项目’进展如何。”秦青鸾红唇微勾，目光扫过略显凌乱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工作室，“不请我进去坐坐？”
“啊，请进请进。”林逸侧身让开，心里疯狂祈祷苏沐雪千万别这个时候出来。
秦青鸾优雅地走进来，助理自觉地留在门外。她环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张简易行军床和沙发上：“看来你们很投入，都以工作室为家了。”
这时，里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沐雪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她穿着简单的棉质睡裙，长发披散，带着刚起床的慵懒气息。
“林逸，有客人……”她话说到一半，看到秦青鸾，瞬间清醒，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秦青鸾的目光在苏沐雪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林逸，笑容意味深长：“看来我打扰了你们的……晨间会议？”
林逸头皮发麻。完了，修罗场预热提前了！而且是在他脸盲的情况下！
他赶紧打哈哈：“没有没有，秦总说笑了。沐雪她只是……昨晚加班整理资料太晚，就在这将就了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用眼神向苏沐雪示意，可惜在脸盲buff下，他连自己做出的眼神是否准确都没把握。
苏沐雪接收到林逸那略显扭曲和焦急的眼神（在她看来），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但还是配合地点点头，语气平淡：“秦总早。我去准备咖啡。”说完，转身走向小厨房。
秦青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走到白板前，看着上面尚未擦掉的“旧体育馆”结构图和旁边那只抽象的猫和房子，饶有兴趣地问：“你们业务范围果然很广。这是……新的城市规划项目和宠物走失预警系统？”
林逸：“……” 这女人的联想能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他硬着头皮解释：“呃，是一些……社会现象调研和算法模型测试。”
“哦？”秦青鸾转过身，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听说，你前几天去了南州，帮一位李太太解决了点‘小麻烦’？效率很高嘛。王氏集团的王总，也对你赞不绝口。”
林逸心里一凛，这女人的情报网果然厉害。他面上不动声色：“运气好，刚好涉及我们研究的方向。”
“运气？”秦青鸾走近几步，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飘来，带着压迫感，“我看不止是运气吧。林逸，我越来越好奇了，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
她靠得有点近，林逸甚至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但在脸盲buff下，这张近在咫尺的、本该明艳动人的脸，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疏离感，就像在欣赏一幅高精度但缺乏生气的油画。他必须集中全部精力，才能不让自己露出困惑或走神的表情。
“秦总过奖了，我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偶尔……卡到点bUG而已。”林逸努力维持着镇定。
“卡bUG？”秦青鸾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神锐利得像要把他看穿，“很有意思的说法。我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项目，你也能这么顺利地‘卡到bUG’。”
她说着，从手包里拿出一份精致的邀请函，递给林逸：“下周，青鸾资本有一个重要的新项目奠基仪式，我想邀请你作为特别嘉宾出席。到时候会有很多业内重要人物，对你……和你的工作室，应该会有帮助。”
林逸接过邀请函，触手是细腻的纸质，上面还有烫金的文字。他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真诚：“谢谢秦总，我一定准时到。”
“很好。”秦青鸾满意地点点头，又瞥了一眼在厨房默默准备咖啡的苏沐雪，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看来你这里……‘员工福利’不错。”
说完，她优雅地转身，带着一阵香风离开了工作室。
门一关上，林逸差点虚脱地坐在地上。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比他跟“清道夫”佣兵周旋还累！
苏沐雪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眼神平静无波：“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林逸接过咖啡，猛灌了一口，苦得他龇牙咧嘴：“误会就误会吧，我现在没心思管这个。”他指着自己的眼睛，压低声音，“我中招了，看谁的脸都差不多，重度脸盲！”
苏沐雪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难怪刚才林逸的眼神和表情那么奇怪。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掩去：“是修复漏洞的反噬？”
“对！持续24小时！”林逸一脸生无可恋，“今天谁来我都可能认错！刚才要不是秦青鸾特征明显，我可能都分不清她和她助理！”
苏沐雪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备用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发圈，默默地套在自己手腕上：“用这个做标记。今天我就戴这个。”
林逸看着那截黑色的发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太好了！沐雪，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
这时，姜浩也打着哈欠从沙发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刚才谁来了？吵死了。”
林逸看着他那一头标志性的、因为睡姿不佳而翘起几撮的短发，以及那身不变的黑色练功服，松了口气：“是秦总裁。没事，已经走了。” 姜浩这种靠服装和发型就能百分百确认的角色，在脸盲日简直是天使。
然而，林逸的庆幸没能持续多久。
上午，陆续有几个之前联系好的、有意向委托的客户上门咨询。其中一位穿着灰色西装、发型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士，在林逸看来，简直和刚才秦青鸾那个助理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差点就开口问“秦总还有什么吩咐？”了，幸好及时瞥见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一份房产纠纷的资料，而不是公文包，才硬生生刹住车。
另一位来咨询“宿舍怪谈”的大一女生，在她描述完情况后，林逸看着她那张在脸盲buff下毫无特点的脸，愣是没记住她长啥样，只好让苏沐雪全程负责沟通记录。
一整个上午，林逸都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生怕认错人闹出笑话。他不得不更多地依赖声音、衣着、行为举止，甚至是系统小b偶尔通过骨传导耳机提供的、基于数据库对比的微弱提示（“目标A，与三分钟前离开的客户b，面部特征相似度85%，请注意区分。”）来勉强应付。
到了中午，他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快衰弱了。
“不行了，我得出去透透气，再对着这些‘大众脸’我要疯了。”林逸揉着太阳穴，决定去楼下便利店买瓶冰水冷静一下。
苏沐雪看了看他疲惫的样子，点了点头：“小心点。”
林逸如蒙大赦，溜出了工作室。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走在人行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感觉就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相似Npc填充的开放世界游戏，充满了重复建模的既视感。
就在他买完水，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高挑，清瘦，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气质干净。
是苏沐雪？她怎么也出来了？还换了衣服？林逸下意识地想打招呼。
但下一秒，他注意到那个“苏沐雪”手腕上并没有黑色的发圈。而且，她似乎正和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微笑着说话，神态温柔，与苏沐雪平时的清冷截然不同。
不是苏沐雪！
林逸猛地刹住脚步，冷汗差点下来。差点又认错！
他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和苏沐雪身形、发型甚至有几分神似的女孩，心里一阵后怕。这脸盲反噬，简直是社会性死亡催化剂！
他灰溜溜地、目不斜视地快步走回工作室，决定在今天剩下的时间里，除非必要，绝不再轻易对任何人的脸做出判断。
回到工作室，苏沐雪还在电脑前工作，手腕上那圈黑色发圈格外醒目。姜浩则在角落对着一个沙袋练习寸拳，虎虎生风。
林逸看着这唯一能清晰分辨的两人，长长地、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
完美收官了两个委托，赚了钱，拓展了人脉，甚至可能还收获了新的技能碎片。
但这反噬……真他娘的是往死里坑爹啊！
他瘫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无比虔诚地祈祷这该死的24小时赶紧过去。同时下定决心，以后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轻易尝试双线卡bUG了。
这代价，他这小小的“规则漏洞师”，暂时还有点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