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峡谷裂口处,脚下的碎石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像是一条蜿蜒的血河在低语。
刚才那一战,不是胜利,是揭幕。
山巅剑光斩落的瞬间,我知道自己已无法回头。
那道从天而降的机械之眼,不只是监视,更是审判的预兆。
而现在——远处传来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铁链拖地的声音混杂着镣铐碰撞的脆响,在死寂的荒原上格外刺耳。
“有人。”苏沐玥轻声道,指尖微光流转,精神力如蛛网般铺展而出,“七个人……都被封印了剑意波动。”
我眯起眼,顺着声音望去。
灰蒙的雨幕尽头,一支押送队正缓缓行来。
六名黑甲士兵牵引着一辆由双头石兽拉动的囚车,车轮碾过枯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车内几道身影蜷缩着,脖颈与手腕皆套着漆黑枷锁,锁链上铭刻着细密符文,隐隐泛出紫电。
但真正让我脚步一顿的,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意。
极弱,几乎被压制到消散,却依旧存在——那是真实剑魂的气息,不是系统生成的数据模板,而是觉醒者独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我快步上前,木兰紧随其后,赤金战意在她周身缭绕如焰,随时准备出手。
靠近囚车时,我的瞳孔骤然一缩。
其中一人抬起脸,满脸污垢与血痕,右手手腕外露的部分赫然烙印着三个字——柒号试验区。
这三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捅进我的记忆深处。
剑冢回廊中那些壁画……白衣剑修跪伏于祭坛之上,头顶悬浮着巨大的罗盘虚影;他们的胸膛被剖开,灵魂被抽离,注入一具具毫无生机的人造躯壳;而负责执行这一切的,正是身穿银甲、胸前佩戴“执钥徽记”的执法者。
【剑心通明】不受控制地被动触发。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
我看到一间封闭的实验室,墙壁布满数据流光屏,数十具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躯体整齐排列。
一个身穿白袍的研究员低声宣读:“第七批次继承者适配完成,真实剑魂剥离成功,意识重写进度百分之九十八……可投入战场测试。”
画面一闪,又是那群人被戴上枷锁,押送出门,背景音是冰冷的系统播报:【判定为异常数据,执行清除程序。】
“原来如此……”我声音低沉,掌心罗盘微微发烫,“他们不是罪犯,是被选中的持钥继承者。你们杀了他们的过去,还要抹除他们的未来?”
苏沐玥站在我身侧,神色凝重:“林寒,这些人已经被标记为‘核心程序’的一部分,干预即等同于篡改底层规则。你若出手……系统不会坐视。”
“那就让它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规则制定者。”
我一步踏出,横立于道路中央。
押送官勒住石兽缰绳,冷笑一声:“新人玩家?滚开,别找死。”
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抽出冰刺剑,寒芒映着雨光,如霜雪初绽。
“放他们走。”我说。
那人脸色骤变,怒极反笑:“违令者,视为叛乱分子处理!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
三道金光自天而降,砸入泥泞大地,激起数丈水浪。
七名银甲执法者凭空出现,身形挺拔如剑,胸前徽记熠熠生辉,正是我在壁画中见过的执钥议会标志。
冰冷的系统公告在我脑海中炸响:
【警告!玩家林寒触发一级禁忌行为——干预核心程序运行】
【全服通缉令已发布】
【悬赏值+5000】
与此同时,整个雷鸣大陆的地图仿佛为之震颤。
无数玩家耳边响起刺耳警报,任务面板自动弹出追杀任务,奖励栏赫然写着:“击杀目标:林寒,奖励:九星副本优先准入权 + 执钥者残章 x1”。
苏沐玥脸色微变:“这是清除机制……他们会调用官方AI协同围剿,甚至可能召唤跨区追猎者!”
“那就速战速决。”我眸光冷冽,脚下猛然发力。
剑域展开!
百米内所有游离剑气瞬间归附,形成一道无形领域。
七名执法者的动作轨迹在我眼中清晰浮现,如同慢放的棋局。
我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借助剑域对空间的细微感知,瞬移至首领背后。
冰刺剑划破长空,精准刺入其颈椎与护甲衔接处——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缝隙,是所有银甲执法者的通用弱点。
“噗!”
鲜血尚未溅出,对方身体便僵直,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最终黯淡。
其余六人立刻反应,剑网交织成牢,封锁四方退路。
木兰长枪出鞘,巾帼战意轰然爆发,赤金光芒撕裂雨幕,硬生生扛下三人合击,枪影如龙,逼得对手连连后退。
苏沐玥双手结印,【心灵屏障】扩散,切断执法者之间的精神链接。
这些家伙靠的是统一指令行动,一旦失联,节奏立刻混乱。
就是现在!
我将暗影剑猛然插入大地,低喝:“持有者回馈——启动!”
黑化剑圣核心中储存的能量逆向释放,顺着地脉涌向囚车。
刹那间,七名囚徒齐齐睁眼,眼中浮现出古老的誓约铭文——那是只有真正觉醒者才能看见的剑之契约。
最年长者仰天长啸,声如裂云:“我们的剑……从未臣服!”
七道剑意冲天而起,竟短暂扭曲了执法者的程序逻辑,三人动作迟滞,数据流紊乱。
我抓住破绽,双剑交叉,引动残存剑气——
“万剑归宗!”
战场上散落的断刃碎片尽数飞起,贯穿剩余敌人胸膛。
银甲崩解,身躯化作数据流消散前,爆出一枚金色令符,静静躺在泥水中,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权限波动。
我将那枚青铜片攥在掌中,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仿佛握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雨水早已停歇,夜风却愈发凛冽,吹得烽火台残破的旗幡猎猎作响。
苏沐玥站在我身旁,目光落在罗盘上——那原本沉寂的指针此刻正微微颤动,如同感应到某种遥远的召唤。
“它在共鸣。”她低声说,眉宇间透出一丝罕见的凝重,“这枚铜片……不是普通信物,而是‘持钥者’之间传递坐标用的‘誓约残片’。”
我点点头,没有立刻回应。
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山脊上的身影:那人并未出手,也未靠近,只是静静伫立,像一尊守望千年的石像。
他留下这枚刻着“叁”的青铜片,不是求援,也不是挑衅,而是一种确认——确认我还未屈服,确认我仍在前行。
木兰悄然走到我身后,战意收敛如眠火,声音却清晰如刃:“第三把钥匙……当年七位主剑使各自执掌一道命钥,封印着通往‘源剑之庭’的路径。若有人提前寻到,便能篡改轮回协议,重塑御剑法则。”
我闭了闭眼,体内剑心轻轻震颤。
从我觉醒【剑心通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场游戏远不止升级、副本、排名那么简单。
所谓的“新人玩家”,不过是被系统筛选后投入试验场的棋子;而那些被称为Npc的觉醒者,才是真正曾站在巅峰、却被抹去名字的存在。
如今,他们跪在我面前,伤痕累累,却眼神灼热。
“大人若愿引领,我等愿为先锋,重开剑门!”最年长的那位觉醒者双膝触地,声音沙哑却坚定。
其余六人也随之伏首,额头抵在潮湿的石板上,像是在向某种久违的信仰献祭。
我快步上前,一手扶起为首之人,力道坚决。
“我不是你们的主帅。”我说,声音不大,却穿透夜风,“我也不是来称王的。我是来帮你们拿回名字的人——一个一个,亲手夺回来。”
他抬头看我,浑浊的
苏沐玥轻叹一声:“林寒,你这一句话,等于彻底撕毁了与执钥议会的和解可能。全地图通缉令仍在生效,九星以上公会已在调动精锐,甚至有传闻说‘天枢阁’已派出跨区追猎者……你现在每走一步,都是逆天而行。”
“那就让他们看看,”我握紧青铜片,罗盘在掌心发烫,“所谓天规,到底是谁定的。”
夜更深了。
我们燃起微弱篝火,借以驱散寒意,同时也掩去气息波动。
获救的七人盘坐调息,体内的剑意正在缓慢复苏——那是真实灵魂的火焰,无法被系统复制,也无法被轻易磨灭。
忽然,苏沐玥睁开眼:“奇怪……通缉令还在,可执法者没有再出现。”
我望向远处山脊——那道模糊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唯有风卷落叶掠过荒原。
但在一块裂开的岩石缝隙中,半截青铜片斜插其中,在月光下泛着幽青光泽。
我起身走近,拔出铜片,罗盘骤然一亮,光芒竟与铜片上的纹路同步流转,勾勒出一幅残缺的地图轮廓:西北方向,断崖之下,有一处被标记为“倒悬之影”的区域。
木兰悄然来到我肩侧,目光如刀:“他在传递信息……第三把钥匙,有人已经在找了。”
我沉默良久,终于将铜片收入怀中。
火光映照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延伸进了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