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着,兜里的“超位对讲机”突然“滋滋啦啦”响起来。
维克多的声音裹着电流,跟被掐了嗓子似的:“我是维克多,还活着话就的吱一声。”
得,这玩意还真抽象。
功能性倒是挺强,无视距离,空间交流。
就是没想到音质会这么糊,叙利亚音质了属于是。
“吱。”死亡和人机的声音几乎同时蹦了出来,像俩按了抢答键的机器人似的。
停顿了两秒,罗刹那股子无语儿透过电流都能飘出来。
有气无力地“吱”了一声,听着像是被逼着回答“你吃了吗”的社恐一样。
白頔盯着对讲机沉默了。
她是该“吱”一声,还是该说“我还没死”呢?
纠结了三秒,她还是学着样,轻轻“吱”了一下,权当报平安了。
“五个人都在的话,现在汇报自己的位置。”
维克多的声音稍微清晰了点,不知道是因为白頔习惯了这叙利亚音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血湖在我的正右手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在血湖上的一艘船里。”死亡的声音传出“周围什么都没有,从船上看没法儿看到陆地。”
虽然目前来看最危险的目标的正上方,但她依旧没有半点儿惊慌。
她似乎完全不怕湖里突然窜出来什么异常生物。
“我也在血湖旁边……”罗刹似乎并不是很想说话,但她还是汇报了自己的状况。
“血湖在我的正左手。”她又补了一句后,就闭麦没说话了。
对讲机安静下来,白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似乎该她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周围没有任何能叫‘湖’的东西。”
“我在一片陆地上,没有任何东西在旁边。”该汇报状态还是得汇报的完全一点。
反正现在这几个人不在自己面前,就当是跟人工智能说话了。
话刚说完,四个人都没声了。
他们等了快半分钟,也没听见人机的动静。
“人机呢?”维克多又问了一遍,对讲机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白頔心里一惊,不会是寄了吧?
这就寄了?刚开局就减员,还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人机果然没辜负“人机”的名字,比她玩游戏时的队友还能送。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充其量也只是比正常人体质好一点,胆子大一点儿的普通人而已。
面对带有超凡力量的东西这点儿东西什么也算不上。
当然,首先排除那个简介里面带着“轮回”两个字的家伙。
话说为什么能用天目看到“轮回”两个字,难道轮回不是超凡体系吗?
如果是这样,那轮回又是什么?
“……先探索周围吧。”维克多沉闷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白頔的胡思乱想。
作为临时队长,他显然不想刚出发就少个人。
但事到如今也没辙,他只能盼着组织给的保命玩意儿能起点作用,能把人机保出去。
“罗刹,如果我们旁边的是同一片血湖,那么我们一直绕着血湖往前走,一定可以碰到。”
“死亡待命,影子鬼……自己去探索。”
白頔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一片虚无的平地,从来没有过表情的脸差点儿被气得变形。
探索?这地方连根草都没有!
她是探索空气流动的方向,还是探索脚下的红土有多少道裂纹?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随便找了个方向,慢悠悠地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突然拍了下脑门。
对了,她还答应给黄冤拍点血湖底下的照片来着!
她从戒指里掏出从黄冤那儿薅来的照相机,对着眼前空荡荡的景象说:“你看,这儿毛都没有。”
说完,“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
遗憾的是,拍出来的照片是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没拍到。
就像用照相机拍一片虚无的空间一样。
就像人在梦里拼命想抓住点什么,醒来却只剩指尖的凉。
举着相机对准混沌,最终也只能把“空无”本身,原封不动地拍进去。
不过白頔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按了三次回放键,每一次按键的触感都像敲在空荡的胸腔上。
沉闷地回响,然后毛都没有拍出来。
这哪里是相机,分明是个长得像相机一样的铁盒子!
“什么情况?”白頔的指尖在相机外壳上掐出一道白印,疑惑像藤蔓般缠上心头。
照相机拍不到照片?感情黄冤拿了个废铁给她?
她甚至能想象出黄冤那张带着戏谑的脸,仿佛正躲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看她对着空相机皱眉的模样。
一股火气从喉咙里冒上来,却在心里又消失不见,连半点回音都没有。
算了算了,出去想办法捉弄她,现在先不想这些。
她面无表情地把相机塞进戒指里。
毕竟还是人家的东西,就算是坏的,还是带回去为好。
她在这片没有边界的混沌里走了多久?
或许十分钟,或许半小时,脚下的触感始终是软腻的、模糊的,像踩在未干的泥里,却连一道脚印都留不下。
四周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方向”可言,她只能凭着本能向前走。
可视野里永远只有一样的暗沉,连一丝不同的色块都找不到。
她低头看向那枚胸贴,亮黄色的笑脸印在上面,嘴角的弧度工整得有些刺眼。
这代表她没有受到污染。
可为什么?
刚才在血湖之上的画面突然窜进脑海:
暗红的湖水在脚下翻涌,每隔几秒就有奇形怪状的异常生物从湖里窜出来。
连黄冤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好几次皱着眉往后退,说血湖里散发出的精神污染真恶心。
可现在呢?
进入血湖之后,血湖消失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异常生物消失了,连空气里的腐臭味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令人心慌的平常。
这种正常,比刚才的混乱更让人心头发紧。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罗刹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像被风吹得发颤的线:“有人吗?”
“有。”白頔几乎瞬间给出了回应,连带着维克多和另外一个队友的声音也同时传了过来。
三个“有”字叠在一起,在空旷的混沌里竟有了点暖意。
“我在前面……看到了一个人形的东西,躺在地上。”
罗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确认什么,过了几秒才又开口,语气里多了些犹豫。
“那个人的位置,离血湖很远,我要不要过去看?”
对讲机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响。
一个“人形”,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去了,可能会死;不去,可能会错过这唯一一次机会,那么队长维克多会选择让她去还是不去呢?
终于,维克多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点无奈:“保证自己安全……算了,你看着办吧。”
罗刹显然也听出了话里的松动,几乎是立刻就回复:“好。”
白頔甚至能透过对讲机,想象出她迈开脚步的样子。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罗刹的声音突然变了,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惊慌。
“等等!我走了两步,回头看……血湖已经离我有五十米远了!”
五十米?白頔懵了。
被车撵着跑,也不至于有五十米吧?
“我试图向那个人影靠近的同时,血湖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远离我……”
罗刹的声音有点儿发颤,“就像它在躲着我一样。”
紧接着,是短暂的停顿,然后是更难以置信的语气:“我试着向血湖走了一步,它突然就变大了,像有人在后面推了一把,直接凑到了我面前。”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绝望的笃定,“血湖会随着我的视线、我的动作……甚至我的想法,靠近或者远离我。”
“刚才也是,我刚在想会不会有人在这里,那个人影就忽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对讲机里传来罗刹走动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我现在就在血湖边,一步就能掉下去的那种。”她的声音又变的很稳,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惊慌中调整了过来。
“我看着那个人影,心里想着要靠近他,然后……我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罗刹依旧用平稳的语气说:“我没有掉进湖里。我在向那个人影靠近,很快,特别快……”
“我跨越了几百米的距离,一下子就到了他旁边……”
白頔屏住了呼吸,等着她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