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比她想象中要长。
空气里渐渐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
那气味让她想起鬼楼里支撑体的精神污染和大片大片的血肉。
死去的回忆又一次开始攻击我……
她掏出兜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却没信号。
想联系黄冤，但点开聊天记录，她也只能对着聊天框里的“已读”发呆。
她在心里琢磨着，出去后一定要把青带上，找黄冤吃顿好的，把这几天的糟心事都抛开。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三下，不重却很有节奏。
白頔定了定神，拉开门往外看去。
门外站着个穿黑色夹克的司机。
司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递过来一张泛着冷光的黑色卡片：“L-1专车，现在走。”
白頔接过卡片，指尖触到卡片时竟觉得有些凉，像是摸在冰上。
她跟着司机走出大楼，才发现外面停着的那个所谓的专车，其实是一辆车身泛着哑光黑的越野车。
车窗贴得极深，连里面的座椅都看不清。
司机拉开后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白頔弯腰坐进去时，闻到车里飘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像是某种草药混着血腥味，说不出的奇怪……这味道又让她想起了鬼楼和动物园。
不会是从重叠空间里面淘出来的车吧？
车子启动得很稳，速度却快得惊人。
白頔靠在椅背上，透过车窗缝隙往外看。
一开始还是刚才看过一眼的城市街道。
然后高楼大厦开始快速的后退，很快就变成了荒芜的郊区。
路边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天空也从淡蓝变成了灰蒙蒙的土色。
不知开了多久，空气里的铁锈味越来越浓，浓到让人忍不住想捂鼻子，连车窗缝隙都挡不住。
“快到了。”司机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白頔坐直身子，往前方望去。
远远地，她能看到一片连绵的“建筑”，但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楼房。
墙体像是用凝固的血肉堆叠而成，表面还隐约有淡红色的纹理在缓慢蠕动。
偶尔有黏稠的液体从缝隙里渗出来，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嘀嗒”的轻响。
天空上飘着一层厚重的、泛着粉色的雾气，把整个城市裹在里面，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车子最终停在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离那些血肉建筑还有一段距离。
司机回头看她，眼神里终于多了点别的东西。
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到了。进去后别乱碰东西，里面的‘东西’，比你之前遇到的所有异常都难缠。”
白頔推开车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差点让她呛咳出声。
她抬手捂住口鼻，抬头望向那片诡异的城市。
血肉堆砌的高楼顶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雾气里扭动。
隐约间还传来细碎的、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呻吟的声音。
她心里暗自叹气，琢磨着这趟“驻守”怕是又要把“摆烂”的计划抛到脑后。
暗红色的雾气裹在身上时，像浸了血的棉花。
白頔关上车门的瞬间，鞋底就陷进了软黏的地面。
她这才发现，所谓“平整空地”，不过是一层凝固的血肉外壳。
踩碎表层后，底下正缓慢流动着淡红色的浆液，黏在鞋边拉出细细的丝。
她抬手按了按耳后的通讯器，电流声里混着细碎的呻吟，像是有无数人贴在麦克风上喘气。
“这里是白頔，已抵达目标区域，通讯信号衰减37%。”
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从进入这片被称作“重叠空间”的地方开始，所有电子设备都在被血肉同化。
屏幕会渗出红色斑点，按键按下去会有黏腻的反馈，就像按在活人的皮肤上。
白頔的身子不算高，站在这些扭曲的血肉建筑前显得格外渺小。
她从戒指里找到了一个顺过来的防风打火机。
不是依赖科技的热能武器，在这地方，越原始的火焰或许越稳定。
指尖擦过打火机金属外壳时，她忽然顿住。
外壳上本该光滑的表面，竟隐约浮现出淡红色的纹理，和墙体上的蠕动节奏一模一样。
“开什么玩笑？”
她咬着牙将打火机凑到眼前，手上的火焰“噌”地窜起，橘红色的光在粉色雾气里撕开一道短暂的口子。
火光中，外壳上的纹理迅速蜷缩、碳化，留下焦黑的印记。
她松了口气，却闻到自己袖口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低头一看，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沾了一滴墙体渗出的黏液。
那滴黏液正顺着皮肤的纹路往里渗。
接触到血液的瞬间，皮肤下竟鼓起一道细小的凸起，像有虫子在里面爬。
多少有点儿离谱了……这才是我来的第一天吧？
白頔不理解，白頔大为震惊。
算了，终究是弄不死我的，不管它就行。
于是，白頔开始在这里找这里的据点。
找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找到了一个与房子有些违和的建筑。
那是在大平地上的，几个类似于帐篷的东西。
和旁边的大楼一样，这些帐篷的表面已经有了类似于血肉的纹理。
她推开门帘（一大片肉）走了进去。
不出意外的，她并没有在里面看到任何人，甚至于可以被称为人的东西。
这里什么也没有，能看到的一切几乎都沾染了一些污染，都有了些肉的形状。
找了好久，她也没能找到任何能用的东西，除了一行用刀在墙上刻下来的字:
“猩红区的同化分两步——先勾魂，再蚀骨。”
这应该算是前辈留下的东西吧？
就让这些话成为这个地方的过去吧，反正也不会有人来了。
火焰一出，这片地方都开始删了起来。
墙体被烧透时，发出的不是砖石碎裂声，而是类似动物被烫伤的嘶鸣。
滚烫的血肉汁液溅在衣服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很快就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她用火焰不断烘烤四周，靠高温暂时阻止血肉的再生。
但这没有任何用，
每次她熄灭火焰休息，墙体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
那些被烧焦的血肉会重新变得鲜红，甚至在地面上凝结成细小的肉芽，朝着她爬来。
靠，没完没了了？那我也不干了！
当然，逃是绝对不可能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想了想，决定钻进影子休息。
和她想的一样，影子并没有受到侵蚀。
毕竟不实体化的话，影子就连实体都没有，怎么会被变成血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