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往上走了百十级，突然觉得脚下一空——
石阶竟在不知不觉中悬空，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云海，而石阶两侧的崖壁上，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岩壁流下，在半空凝成无数人脸，有哭有笑，有喜有悲。
“这是……众生相？”
轩辕洛神指尖掐着法诀，红裙在风中猎猎作响，
“典籍说须弥山能照见人心，看来是真的。”
李一突然停住脚，指着上方：
“你们听！”
一阵若有若无的诵经声从山巅传来，夹杂着钟磬的轻响，可细听之下，又像是无数人在哭嚎，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顺着风钻进耳朵，让人头皮发麻。
“不对劲！”
烈阳之子突然捂住头，火焰图腾忽明忽暗，
“这声音想钻进我脑子里！”
希娜·影娘抬手按住眉心，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金光：
“是‘他化自在天’的幻象！赤帝宫典籍记载，须弥山有六重天，每一重都能勾起人最深的执念！”
说话间，前方的石阶突然扭曲，化作一条奔腾的大河，河水里漂浮着无数挣扎的人影，细看之下，竟都是他们熟悉的面孔——
李一看到了青云秘境的玄龟，凤若兮看到了凤族的老巢，夏英则看到了江河市的小吃街，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前站着个模糊的身影，像极了她过世的奶奶。
“别回头！别看河水！”
姜尚宫突然大喊，手里的罗盘“咔嚓”裂开条缝，
“这是欲界天的幻象，你越想要什么，它就越会引诱你！”
李一咬着牙往前冲，脚踩在“河面”上，却像踩在实地上，那些人影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脚踝，却被《地书》散出的金光弹开。
“这破山还挺懂人心！”
他骂了句，却见前方的云海突然分开，露出一座悬空的石桥，桥栏上爬满了琉璃色的藤蔓，藤叶间结着些半透明的果子，果子里裹着小小的人影。
“那是……轮回果？”
凤若兮长剑出鞘，剑尖直指那些果子，
“传说吃了能重活一世，可代价是永远困在果壳里！”
众人刚踏上石桥，山巅的诵经声突然拔高，整座须弥山剧烈震颤，半山腰的云层里竟钻出无数巨大的手掌，像莲花般层层绽放，每根手指上都坐着个模糊的佛影，俯视着他们。
“我的天……这山到底有多大？”
夏英望着那些比山峰还高的手掌，突然觉得自己渺小得像只蚂蚁，
“刚才看到的山巅，怕不是才到它的半山腰？”
“须弥山无顶无底。”
姜尚宫的声音带着敬畏，
“典籍说它‘上抵三十三天，下至十八层地狱’，我们现在看到的，或许只是它亿万分之一的显化。”
突然，最前方的李一停下脚步，指着山壁上一块光滑的巨石——那石头上竟映出了青云大帝的身影！
只见他身披金甲，手持长剑，正与一团黑雾厮杀，黑雾里伸出无数触手，每根触手上都长着眼睛，死死盯着大帝。
“是青云大帝！”
李一失声喊道。
可那影像转瞬就变了，大帝的金甲碎了，长剑断了，他化作一道流光，撞向黑雾，黑雾剧烈翻腾，最终凝成两个字——“归墟”。
“归墟……那是什么地方？”
夏英追问。
没人回答。
因为此刻山巅突然亮起一道光柱，穿透云层，照在他们身上，众人只觉得浑身一轻，再睁眼时，已站在一座巨大的平台上，平台中央有棵通天的大树，树干上刻满了古篆，每片叶子都像面镜子，照出无数个他们自己。
“这是……菩提树？”
轩辕洛神喃喃道。 李一却盯着树顶——那里有颗拳头大的果子，通体金黄，果子里隐约能看到整个蓝星的影子。
而树的根部，正缠着条黑色的锁链，锁链尽头，似乎锁着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微微蠕动。
“看来最有意思的，还在后面。”
李一笑了笑，握紧了怀里的《地书》，率先朝着菩提树走去。
石阶的震动越来越响，仿佛整座须弥山都在为他们的到来而共鸣。
李一刚走到菩提树下，就见那些镜面叶子突然齐齐转向，无数个“自己”从叶影里探出头，有的穿着金甲，有的披着布衣，有的甚至还是个流鼻涕的孩童，个个都咧着嘴笑，看得他头皮发麻。
“这叶子咋回事？”
他往后缩了缩，
“咋全是我？”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姜尚宫摸着树干上的古篆，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
“这树能照见‘过去未来’，叶影里的，是你不同时空的分身。”
夏英凑到片叶子前，突然尖叫：
“妈呀！这叶子里的我咋变成纸人了？还在给那个红裙丫头递糖！”
众人围过去一看，果然，叶影里的夏英穿着红棉袄，手里举着颗糖，正往个纸糊的小女孩嘴里塞，那女孩的脸，正是之前在街道上遇到的红裙丫头。
“别慌，是幻象。”
轩辕洛神指尖划过叶面，那叶影突然碎了，化作点点金光，
“这是在示警，若是破不了识障，我们最终都会变成那样。”
凤若兮的目光却落在树顶那颗金色果实上，长剑在掌心转了个圈：
“你们觉不觉得，那果子像颗缩小的蓝星？”
众人仰头望去，果然，果实表面的纹路和蓝星的经纬线一模一样，连五大洲四大洋的轮廓都清晰可见，只是上面笼罩着层淡淡的黑雾。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世界果’吧？”
烈阳之子倒吸口凉气，
“阿拉古经里说，这种果子能孕育新的世界，也能毁灭旧的世界。”
话音刚落，树根部的黑色锁链突然绷紧，发出“咯吱”的脆响，黑暗中传来模糊的低吼，像是困兽在挣扎。
李一盯着锁链尽头的阴影，突然觉得那轮廓有点眼熟——像极了之前在影像里看到的那团黑雾。
“那锁链锁着的，该不会是‘归墟’吧？”他想起青云大帝影像里的最后两个字。
姜尚宫突然指着树干上的一行古篆，声音发颤：
“你们看这个！‘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这树里藏着整个须弥山，而这颗果子里，藏着整个蓝星！”
“啥意思？”
夏英没听懂，
“难道我们现在站的不是须弥山，是树里头？”
“可以这么说。”
轩辕洛神的红裙在金光中飘动，
“须弥山本就是‘芥子纳须弥’的极致，大到无外，小到无内。我们以为在爬山，其实是在钻进它的‘核心’。”
突然，树顶的金色果实“啪”地裂开道缝，黑雾从缝里涌出来，化作无数只小手，顺着树干往下爬。
与此同时，那些镜面叶子里的人影开始扭曲，有的变成了士兵的铠甲，有的变成了纸人的脸，嘴里还在念叨着“众生殉难，小僧舍身”。
“不好！它要破果而出了！”
凤若兮长剑出鞘，剑气直逼树顶，
“这黑雾就是大寂灭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