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两点,阳光透过“雨桐设计”工作室的落地窗,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周雨彤坐在电脑前,正在修改一份设计方案的细节,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她今天的状态不太好。
从早上起床开始,心里就莫名地堵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右眼皮从上午十点左右开始跳,一直跳到现在。她试着揉眼睛,滴了眼药水,甚至迷信地贴了张小白纸片在眼皮上——小时候外婆说这样能止跳,但都没用。
那眼皮还是不依不饶地跳着,像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在拼命提醒她。
周雨彤放下手里的数位笔,揉了揉太阳穴。工作室里很安静,刘思雨出去见客户了,其他员工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忙碌。窗外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可她的心就是静不下来。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翻到和陈嘉铭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他中午发的:【下午去滨江壹号看看,大概三点回公司。】
滨江壹号。
周雨彤盯着这四个字,心脏忽然没来由地重重跳了一下。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像冰冷的水,瞬间从脚底漫上来,让她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急,膝盖撞到了桌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但她顾不上疼,拿起手机就拨通了陈嘉铭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尖上。
快点接,快点接……
她在心里默念,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响了五六声,电话终于接通了。陈嘉铭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空旷,听起来像是在车里:“雨彤?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周雨彤稍微松了口气,但那种不安感依然紧紧缠绕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嘉铭,你……你现在在哪儿?”
“刚出公司,正在去滨江壹号的路上。”陈嘉铭的声音很平稳,“大概十五分钟到。有事吗?”
果然是要去那里。
周雨彤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那种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挣脱眼眶跳出来似的。
“嘉铭,”她尽量放轻声音,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可语气里的担忧还是藏不住,“你下午一定要去滨江壹号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对她的问题有些意外:“怎么了?这是上周就安排好的巡查。那个项目快收尾了,有几个细节需要我亲自确认。”
“我知道,可是……”周雨彤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他“我右眼皮跳得厉害,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吗?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但那种不安太真实了,真实到她无法忽视。
“我总觉得有点不安,”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心里慌得厉害。要不……你今天别去了?或者让司机陪你一起去?别自己一个人去,好吗?”
她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电话那头的陈嘉铭沉默了几秒。他能听出她声音里的紧张和担忧,不是装的,是真的在害怕。
但他实在想不出大白天的,去自家公司的项目巡查能有什么危险。滨江壹号虽然还在收尾阶段,但保安系统早就投入使用了,进出都有登记,施工现场也有安全员。况且他只是去转一圈,看看进度,最多待一个小时就走。
“雨彤,”他的声音温和下来,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担心。我就是去例行检查,看看工程进度,不会待很久的。三点多就回去了。”
“可是……”
“而且那是鼎盛自己的项目,”他继续说,语气轻松,“安保很到位,工人也都是熟面孔。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
周雨彤握紧了手机。理智告诉她,陈嘉铭说得对。滨江壹号是鼎盛的重点项目,管理严格,安保完善。陈嘉铭只是去巡查,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可是情感上,那股强烈的不安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心脏。她总觉得今天下午会发生什么事,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真的不能不去吗?”她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或者我过去陪你?我现在没什么事,可以……”
“不用了。”陈嘉铭打断她,声音依旧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下午不是还要跟思雨核对星光广场的方案吗?别耽误工作。我真的很快就回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想去哪儿?”
周雨彤知道,他这是在转移话题,也是在安抚她。她了解陈嘉铭,一旦他做了决定,很少会因为别人的担忧而改变。尤其是这种在他看起来“小题大做”的担忧。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最近工作室压力大,加上她和陈嘉铭的关系刚刚稳定下来,她可能潜意识里还在害怕失去,所以才会这么敏感。
“好吧,”她终于妥协,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那你一定要小心。在工地上注意安全,别去太偏僻的地方,早点回来。”
“知道了。”陈嘉铭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放心吧,我检查完就回公司,然后去接你下班。”
“好,”周雨彤轻声说,“我等你电话。”
挂了电话,周雨彤依然站在窗边,手机紧紧攥在手里。那股不安感并没有因为陈嘉铭的安抚而消散,反而更强烈了。
她走回办公桌,想继续工作,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设计图上的线条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满脑子都是陈嘉铭一个人去滨江壹号的画面。
她拿起手机,又放下。再打过去说什么呢?他已经觉得她小题大做了,如果再打电话,他可能会觉得她不信任他,或者太黏人。
可是……右眼皮还在跳。
周雨彤烦躁地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她想起赵天宇。那个男人出狱已经三个月了,这期间没有任何动静。她曾经问过陈嘉铭,陈嘉铭说王浩宇已经警告过他,而且赵天宇现在自身难保,应该不敢再做什么。
但……万一呢?
万一那个疯子还没有死心呢?
这个念头让周雨彤浑身发冷。她再次拿起手机,这次拨通了刘思雨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刘思雨那边有点嘈杂,似乎在外面:“雨彤?怎么了?我还在客户这儿,大概还要半小时。”
“思雨,”周雨彤的声音有些急促,“你那边能快点结束吗?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出什么事了?”刘思雨听出她语气不对,立刻严肃起来。
“我也不知道,”周雨彤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就是心里慌得厉害。嘉铭下午一个人去滨江壹号巡查,我右眼皮跳了一上午,总觉得要出事……”
刘思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雨彤,你是不是太紧张了?陈董去自家项目巡查,能出什么事?而且赵天宇那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王律师不是说他被警告过,不敢再乱来吗?”
“我知道,可是……”周雨彤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种强烈的预感,“我就是害怕。”
“这样吧,”刘思雨的声音放柔了些,“我尽快结束这边,大概四十分钟后回工作室。你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聊聊。现在你先深呼吸,别自己吓自己。”
“好。”周雨彤挂了电话,但心里的不安丝毫没有减轻。
她坐回椅子上,强迫自己盯着电脑屏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点二十,两点半,两点四十……
陈嘉铭应该已经到滨江壹号了。
她想象着他停好车,走进电梯,在工地上巡查的样子。一切都应该很顺利,很平常。
可为什么她的心跳得这么快?
为什么那种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
周雨彤终于坐不住了。她抓起包和车钥匙,冲出办公室。经过助理的工位时,她匆匆交代了一句:“我出去一趟,有事打我电话。”
“周总监,您去哪儿?”助理惊讶地问。
“滨江壹号。”周雨彤头也不回地说。
她等不及了。不管是不是自己多想,她必须亲眼看到陈嘉铭平安无事。
电梯下降的几十秒里,她不停地看手机,期待陈嘉铭能突然发来一条报平安的消息。但手机屏幕始终暗着。
地下停车场,周雨彤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深呼吸几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真的没事。也许她赶到的时候,陈嘉铭已经巡查完准备离开了。到时候她可以笑自己神经过敏,而他可能会无奈地摇摇头,说她瞎操心。
但她宁愿被他笑,也不要在这里干等着,被这种可怕的不安感折磨。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午后的车流。周雨彤握紧方向盘,朝着滨江壹号的方向加速驶去。
她不知道,在同一时间,滨江壹号地下停车场b2层的黑暗角落里,赵天宇正握紧匕首,眼睛死死盯着通道的拐角处。
她也不知道,陈嘉铭的车已经停在了VIp车位,他刚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危险,正在无声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