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
顾衍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深邃的眼睛,像两簇燃烧的火焰,紧紧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压抑了数日的悔恨、痛苦,以及要满溢出来的思念。
林溪看着他,看着他眼下遮不住的青黑,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来不及打理的青色胡茬。那个一丝不苟、清冷矜贵的男人,竟透着一股狼狈的脆弱。
她心软了下来,酸涩地发疼。
这几天,他一定也不好过吧。
“对不起。”
他终于开口,说得无比艰难,带着颤抖。
“我不该砸了那个玩具,更不该……对你动手。”他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控制不住地去想,他把我们家的一切都摸透了,他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去接近淼淼和爱溪,是不是就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弗雷德里克那件事,让我差点就疯了。溪溪,我不能再经历一次那种感觉,那种眼睁睁看着你身处险境,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竟带上了一丝哽咽与乞求。
“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只求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地砸在林溪的心上。
这个在外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铠甲和伪装,像个做错了事,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林溪所有的委屈、愤怒和失望,瞬间溃不成军。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他的皮肤烫得惊人。
“傻瓜。”她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鼻音。
顾衍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我们回家,好不好?”他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吸取着她身上独有的、能抚平他所有焦躁和不安的气息。
林溪没有说话,抬起手,轻轻地,回抱住了他。
回到别墅,已经凌晨两点。
一直等在客厅的张妈看到他们相携而归,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顾衍牵着林溪的手,径直上了二楼。
回到了主卧,空气中仿佛残留着那日争吵的硝烟味,提醒着他们。
顾衍松开她的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崭新的真丝睡裙,递到她面前。
“去洗个澡,水温调好了。好好睡一觉。”
林溪接过睡裙,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审替,也冲刷着连日来的疲惫与心结。
当她洗完澡,换上干净的睡裙走出来时,顾衍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家用的医药箱。
“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林溪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打开医药箱,拿出那支他特意让周扬从德国弄回来的、最好的祛疤膏,然后小心翼翼地,辽开了她肩膀处的睡群。
那里,被他那天失控时捏出的红痕,虽然已经淡了很多,但依旧像一道刺眼的烙印,清晰可见。
顾衍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他用无菌棉签,沾了药膏,轻柔地,涂抹在那片几夫上。他生怕弄疼了她分毫。
“还疼吗?”他哑声问。
林溪摇了摇头。
其实早就不疼了。真正让她难过的,从来都不是身体上的痛。
涂完药,他低下头,在那片留有他卒暴痕迹的地方,落下一个极尽温柔的碰触。
林溪的身子,微微一颤,一股细微的店流蔓延至四肢百骸。
“溪溪,”他抬起头,看着她,像是在立下最郑重的誓言,“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学着控制我的脾气,学着无条件相信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不管我们怎么吵架,发生多大的矛盾,都不准不回家,不准不接我电话,更不准把我拉黑。”他的声音里带着后怕,“这几天,我只要一想到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就快疯了。”
林溪看着他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脆弱,点了点头。
“好。”
得到她的承诺,顾衍才仿佛安下心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两人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这场风暴过后,来之不易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林溪忽然从他怀里退出来,一双水亮的眼睛,带着一丝狡黠地看着他。
“虽然我原谅你了,但是,按照家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顾衍挑了挑眉,眼底终于有了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那顾太太想怎么惩罚我?”
林溪没有说话,只是忽然一个翻沈,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将他崖在了沈下。
顾衍愣住了。
林溪学着他平日里霸道的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纤细的手指,在他熊膛上,不轻不重地画着圈,点起一簇簇细小的火苗。
“顾先生,”她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故意压低了声音,模仿着他撩拨她时的语调,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今天晚上,换我来‘惩罚’你,好不好?”
顾衍看着这个主动撩火、眼波流转的小妖精,眼眸瞬间变得幽深如海。
他没有说话,用行动回答了她。一个天旋地转,他便重新夺回了主动权,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沈下。
“这是你自找的。”他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可望。
这一晚,只剩下纯粹的,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珍视,以及深入骨髓的蝉绵。
第二天,林溪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房间里。她动了动,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酸阮。
顾衍早已起了床,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家居服,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着一份财经早报。
看到她醒来,他放下报纸,走到床边,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个温柔的早安雯。
“醒了?我让张妈准备了你爱吃的虾饺和蟹黄包。”
林溪看着他容光焕发、嘴角带笑的样子,再想想自己此刻的“惨状”,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体力简直不是人。
顾衍被她这一眼瞪得心情大好,溢出愉悦的低笑声。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递给林溪。
林溪疑惑地打开。
“我已经让周扬把隔壁那栋别墅买回来了。”顾衍看着她,“房产证已经转到了你的名下。以后,那里会按照你的喜好,改建成你和孩子们的专属画室和工作室。”
林溪愣住了。
他竟然把苏景尧的“据点”给端了?
“那苏景尧……”
“他?”顾衍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苏氏主营的传统能源股,今天开盘即跌停。他在南美跟进的一个重要矿产项目,昨晚被当地环保部门紧急叫停。他最近应该有很多事要忙,没空再来打扰我们了。”
林溪听着他的话,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助理打来的,语气有些兴奋。
“林总,巴黎那边发来了国际慈善晚宴的正式邀请函,时间就在下个月。这次晚宴规格非常高,对我们基金会扩大国际影响力是绝佳的机会,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