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的手停在半空，银针离注射器连接处只有半寸距离。那名觉醒的少女睁着纯黑色的眼睛，嘴角上扬的弧度没有变化。她的视线落在齐砚生脸上，像是能穿透他的皮肉，看到骨头里的记忆。
他收回银针，转身走向寒隼。对方靠在培养舱边缘，背部最后一丝光翼的残光正在熄灭。齐砚生蹲下，抓起寒隼的手腕，脉搏跳得极快，皮肤发烫。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齐砚生问。
寒隼没回答，只是盯着那具觉醒的舱体。他的手指微微抽动，像是想抓住什么。
齐砚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寒隼之前撞碎镜面时，有一片光翼碎片插进了培养舱的裂缝中，至今未掉。那碎片正发出微弱的青光，和舱内流动的营养液产生共振。
他伸手取下碎片，拿到自己眼前。碎片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像血管一样分布。他将它靠近颈间的青铜药杵吊坠——两者轻轻震动，发出低频的嗡鸣。
血脉共鸣。
他立刻明白，这不只是基因复制那么简单。
他把碎片收进袖口，扶起寒隼的头，银针抵住其印堂穴。古瞳开启，青光从双眼蔓延至指尖，顺着银针渗入寒隼识海。
记忆翻涌。
画面出现：一间无窗的实验室，灯光惨白。裴玉容站在中央，手里拿着一支试管，液体呈淡金色。标签上写着“SGw-01”。
镜头切换。一个五岁男童被绑在手术台上，四肢固定，嘴里塞着布条。他的眼睛充满恐惧。医生将某种融合剂注入男孩血液，屏幕显示：“基因匹配度98.7%。”
冰冷的女声响起：“你是她的影子，也是复活畸变体的关键。”
画面再转。男孩在黑暗中奔跑，走廊尽头是铁门。他听见里面传来哭声，是小女孩的声音。他伸手推门，门纹丝不动。门缝里渗出黑血，滴在他手背上。
齐砚生猛地抽回银针，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寒隼是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孩子。
而那个被关在门里的女孩，是沈清梧。
他低头看向寒隼，声音很轻：“你不是实验品，你是‘双生之咒’的一部分。”
寒隼睁开眼，眼神混乱：“你说什么？”
齐砚生没回答。他站起身，走到最近的一具培养舱前，手掌贴上玻璃。古瞳运转，穿透舱体，扫描少女耳后的月牙状疤痕。
脉络走向清晰呈现。
他立即调出寒隼灵脉运行图谱，对比两者的能量轨迹——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
沈清梧的异能基因被提取，制造出寒隼作为“容器”。而这些药人少女，则是为某种仪式准备的祭品。她们的存在，是为了激活“双生之咒”。
他回头看向寒隼：“裴玉容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她用沈清梧的基因造你，让你成为连接所有复制体的桥梁。”
寒隼喘息加重：“所以……我为什么会梦见她？为什么每次见到齐砚生，心口就像被针扎？”
“因为你们共享同一段灵魂烙印。”齐砚生说，“你的意识里有她的痛苦，也有她的求救信号。你不是杀手，你是她当年没能逃出去的那一部分。”
寒隼双手抱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
就在这时，所有培养舱同时发出警报。
红灯闪烁，营养液迅速排空。舱体外壳出现裂痕，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扩散开来。
齐砚生后退一步，银针横在胸前。
第一具舱体炸开。
玻璃碎片四溅，淡蓝液体倾泻而出。里面的少女缓缓抬头，瞳孔纯黑，嘴角扬起同样的弧度。
第二具、第三具……接连爆裂。
三十七具培养舱逐一崩解。
少女们站在原地，湿透的病号服紧贴身体，左耳后的月牙疤泛着暗青色光泽。她们同时转向齐砚生和寒隼，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
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
只有三十七双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齐砚生握紧银针，古瞳持续运转，扫描每一具躯体的能量核心。他发现她们体内都有微弱的灵脉连接点，集中在脊椎第三节。
那是“双生之咒”的接收端口。
只要一个指令，这些药人就能同步行动，甚至共享意识。
他看向寒隼：“你是启动钥匙。”
寒隼抬头，脸上全是冷汗：“我不想……控制她们。”
“你不需要控制。”齐砚生说，“你是锚点。她们的存在依赖你体内的基因序列。只要你还活着，她们就不会真正苏醒。”
寒隼苦笑：“那如果我现在死了呢？”
“那她们会立刻失控，变成没有理智的畸变体。”
话音落下，最前方一名药人少女抬起右手，指尖对准齐砚生。
其他三十六人同步做出相同动作。
三十七根手指，指向同一个目标。
齐砚生没有动。他知道现在不能逃，也不能攻击。一旦动手，就会触发连锁反应。
他慢慢将银针收回针袋，抬起双手，做出无害的姿态。
“听着，”他对寒隼说，“她们记得你的脸。你刚才冲向镜面的时候，她们有反应。说明你还来得及切断连接。”
寒隼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做。”
“那就让我进你识海，找出口诀或封印方式。”齐砚生说着，再次取出银针，“可能会疼，忍住。”
寒隼闭上眼：“来吧。”
银针刺入印堂。
古瞳再度开启。
记忆深处浮现新的画面：裴玉容站在祭坛前，手中捧着一枚青色晶体。晶体内部封存着一缕黑发，发丝缠绕成结，正是沈清梧的头发。
她低声念咒，将晶体埋入寒隼后颈。
咒语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所有药人少女的眼皮同时颤动。
齐砚生猛然睁眼。
他知道怎么做了。
“需要毁掉晶体。”他说，“就在你后颈。”
寒隼摸向后颈，手指触到一块硬物。他用力抠挖，皮肤破裂，血流出来。他拔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青色晶体，已经裂开一道缝。
齐砚生接过晶体，放入药杵吊坠中。青铜表面立刻浮现裂纹，发出灼烧般的声响。
“它在反抗。”他说。
寒隼靠在残破的舱体上，呼吸越来越弱：“快……毁了它。”
齐砚生取出一根银针，准备刺入晶体核心。
三十七名药人少女同时迈出一步。
地板震动。
她们的耳朵开始渗血，黑色的血顺着月牙疤流下，在空气中凝成细线，连接彼此。
网络正在形成。
齐砚生举起银针，对准晶体。
寒隼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他的眼睛泛起青光，嘴唇微动，说出一句齐砚生听不懂的话。
那是一种古老的音节，像是某种咒语的回应。
空中连接药人少女的黑线剧烈震颤。
齐砚生看着寒隼：“你说的是……封印术？”
寒隼松开手，头一偏，昏了过去。
银针悬在晶体上方。
齐砚生盯着那枚裂开的青色晶体，手指收紧。
药杵吊坠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