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站在锈蚀的铁门前，左手按在门框边缘。指尖触到刻痕的瞬间，一股阴冷顺着经脉往上爬。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
沈清梧靠在他右后方，手里还攥着那半截银针。她的左脚微微点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门上的符文开始发烫，泛出暗红光。齐砚生退后半步，背贴墙壁。他从针袋抽出一根细针，扎进右手合谷穴，又刺太冲。一阵刺痛从脚底窜上来，眼前猛地一黑，随即恢复。
古瞳开了。
视野里，三道血色锁链缠绕在门上，扭曲成圈，像活物一样蠕动。他认得这纹路。小时候在父亲书房见过，叫“拘灵阵”。但现在不一样了，线条歪斜，像是被强行改过。
他咬破指尖，用血在门心画印。动作很慢，每一笔都带着颤抖。最后一划落下，符文剧烈震动，咔的一声裂开。
铁门向内倒去。
冷雾涌出，带着药味和腥气。齐砚生抬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把沈清梧拉到身后。他迈步进去，地面是金属板，踩上去有回响。
里面很大。
几十个透明槽体整齐排列，像冰柜。每个里面漂着一个人形胚胎，脊椎处嵌着黑色晶体。导管从头顶垂下，连着天花板上的幽蓝管道，液体缓慢流动。
空气中有种味道，闻久了头会晕。
齐砚生扯下白大褂一角，浸了随身带的药水，塞进沈清梧手里。“捂住鼻子。”他说。
他自己闭气，银针点迎香穴。嗅觉断了。
中央有台控制台，屏幕黑着。他走过去，手指刚碰到按键，屏幕突然亮了。
画面出现。
裴玉容穿着旗袍站在手术台前，身后是一池血水。她低头看表，说：“第七代融合体，编号‘影’，激活。”
镜头切换。
一个男人从血池站起，全身赤裸，左脸烧伤严重，皮肤焦黑。他睁开眼，瞳孔泛紫。四肢抽搐了一下，然后站稳。
齐砚生盯着那人，手指收紧。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圣手阎罗。”
声音不高，但听得清楚。
齐砚生转身，把沈清梧挡在身后。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和影像里的男人一模一样。左脸疤痕清晰，双眼泛紫。他穿一身黑衣，袖口露出手腕，上面有缝合线的痕迹。
“我本该死在十二年前的焚医之夜。”他说，“可她用了你的家传方子，把我炼成了活着的禁忌。”
齐砚生没说话。
他右手已经摸到了本命针。
“你是谁？”他问。
“我是你们青囊门的失败品。”那人抬起手，掌心燃起紫焰，“也是你父亲最后一个实验记录里的名字——‘影’。”
齐砚生瞳孔一缩。
“不可能。我父亲从不做人体实验。”
“你以为他不知道？”那人冷笑，“‘归源’不是药名，是项目代号。把你父母骨灰掺进药引，再注入畸变基因……你才是第一个宿主。我只是复制品。”
齐砚生心跳加快。
他想起天台上的字迹——“你才是第一个宿主”。
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突然出手。
紫焰化作刀刃，直劈面门。
齐砚生侧身避让，甩出三根银针，直取膻中、神庭、风府。针速极快，破空有声。
那人抬手，掌心晶石一闪，三根针全被吸住，钉在肉里不动。
“没用的。”他说，“你的针法，我也练过。”
话音未落，他一脚踹来。
齐砚生格挡，手臂撞上对方膝盖，骨头发出闷响。他退了两步，嘴角渗血。
沈清梧想上前，被他一声喝止：“别动！”
那人却不看齐砚生，而是转向沈清梧。
“你也来了。”他说，“第十号容器，沈清梧。每月朔日高烧，是因为体内有我的半条灵脉。”
沈清梧僵住。
“你体内的毒素，是我当年逃出来时留下的。”那人走近一步，“他们想让我杀你，但我做不到。”
齐砚生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她是钥匙。”那人看着齐砚生，“而你是锁。只有你们两个同时在场，才能打开最底层的门。”
齐砚生不信。
他再次出手，银针连闪，七针齐发，封对方七窍。
那人抬臂格挡，紫焰炸开，针被震飞两根。剩下五根刺入皮肤，却没有流血。
“我说了。”他低头看针，“我已经不是人了。”
他反手一掌拍来。
齐砚生躲不开，肩胛硬生生挨了一击。整个人摔出去，撞在培养槽上，玻璃裂开一道缝。
他趴在地上，耳朵嗡鸣，古瞳视野闪烁黑斑。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轮廓。
“齐砚生！”沈清梧喊了一声，冲过来。
那人一挥手，劲风扫过，把她掀翻。她撞上金属支架，头磕在角上，血流下来。但她没松手，那半截银
针仍死死攥着。
齐砚生撑地起身，嘴里全是血腥味。他抹了一把，发现手在抖。
“你以为你在救人？”那人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你救下的每一个畸变体，都是下一个我。”
齐砚生不答。
他慢慢站起来，右手还握着针。
“你恨我父亲。”他说，“那你为什么听命于裴玉容？”
那人沉默几秒。
“我不是听命。”他说，“我在等你来。”
他转身走向暗道入口。
“门后不是终点。”他留下一句话，“是开始。”
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齐砚生没追。
他踉跄几步，走到沈清梧身边，把她扶起来。她额头有血，眼睛闭着，但还有呼吸。
他撕下衣角给她包扎，手很稳。
培养槽里的胚胎静静漂浮，黑色晶体一闪一闪，像心跳。
控制台屏幕还在亮着，画面定格在“影”从血池站起的那一幕。
齐砚生低头看自己左手。
护腕下的旧疤开始发烫。
他把沈清梧抱紧了些，靠在墙边坐下。右手一直没松开银针。
针尖滴下一滴血，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