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宁离开演武场,在府里四处游荡。
将军府的中轴,要比林侯府足足宽出三尺。
铺着青石板的甬道,像一条沉睡的巨蟒,从外门延伸到内宅。
道路两边的石灯笼,雕着狼首纹样,是火烈国军人的图腾。
薛小宁手摸过石灯笼,脑海里,原主的记忆又被撬开。
这府邸的每一块砖,都散发着硝烟气息。
主人萧靖渊,可不是林伯远那种,依靠祖荫混日子的废物。
他十五岁从军,二十岁凭一杆破虏枪,打落匈奴左贤王帅旗。
三十三岁封镇国将军,手里握着火烈国一半的兵力。
京城勋贵私下里说,萧将军手里的虎符,比皇上的玉玺还要管用。
“说的确实不错。”
薛小宁想起原主,偶然听到的一次谈话。
院里酒喝多的林父,笑着对幕僚说。
“火烈国北有狼族窥伺,南有百越作乱,西边更有个雪域门,个个都想啃这块肉。”
“没了萧靖渊,这江山早被啃的只剩骨头...”
所以皇室对将军府的态度,有些微妙。
既忌惮他兵权在握,又不得不倚仗他镇守国门。
“那也比林侯府,那群假仁假义的真多了。”
转过第二道月亮门,迎面撞见两个抬兵器架的护卫。
他们脚步沉稳,腰杆挺的像标枪。
看到薛小宁时齐齐顿步。
拱手行礼,动作干净利落,“五小姐。”
薛小宁点头,目光落在他们抬着的枪杆上。
长枪通体乌黑,红缨如血,正是萧靖渊那把闻名天下的破虏枪。
在原主的记忆里。
这枪常年供奉在正厅,只有初一十五才请出来擦拭。
今天却被抬出来,应该是萧将军要去校场。
她的思绪,又顺着这杆枪飘的更远。
萧靖渊的后院,真的比枪杆还干净,无小妾姨娘。
唯一的原配,是将门之女,生萧明时难产去了。
从此将军府后院,就再没进过别的女人。
林侯爷当年敢把苏婉送过来,就是笃定萧靖渊念旧情。
更看好了他家里干净,苏婉来了就是唯一的女主人。
只要林府还有她的儿女,就能源源不断要来资源。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薛小宁摇摇头,脚下一拐进了东跨院。
这里屋檐下挂着一串风干的狼牙。
是萧策十五岁时猎来的战利品,据说那狼咬死了他三个亲兵。
在原主记忆中。
萧策永远是一身玄色劲装,板起脸来,比玄铁还冷硬。
可遇到萧明哭闹时。
他会宠溺的把狼牙摘下来,给他当玩具。
“咯咯咯——”
院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薛小宁循声望去。
看见一个穿着鹅黄锦袍的少年,正蹲在地上玩。
他手里举着片叶子逗蚂蚁,圆乎乎的脸蛋,被阳光晒的通红。
萧明——萧将军的嫡次子,也是将军府唯一的 “异类”。
因为他生下来心智不全,萧靖渊很是疼爱,还请了御医常年照看。
府里下人们,也是把他捧在手心里。
但是这小子傻归傻,可运气特别好。
比如:出门捡钱,发狂的马车绕着他走,下雨天别人湿透了他一个人好好的...
“傻人有傻福。”
薛小宁站在廊下看了会儿。
萧明正把手里的桂花糕,掰碎了喂蚂蚁,动作认真的像做什么大事。
离开东跨院,薛小宁打算看看苏婉。
结果才想起来今天是十五,她陪着老夫人去寺庙祈福了。
另外,原主的母亲苏婉,根本不是林父说的那样。
这个虚伪的男人,怕别人嘲笑他巴结将军府。
一直对外说是苏婉想改嫁,导致那几个儿女怨愤至今。
不光痛恨她,也迁怒原主这个受益者。
谁让苏婉先贪慕虚荣、抛弃了他们几个?
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苏婉和萧靖渊(年轻时只是个小兵),从小就是青梅竹马。
当年若不是林父用苏家家产相胁,她本该是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
在林侯府的十几年,她活的像被圈养的兰草。
天天被林老夫人指着鼻子骂:上不了台面、装模作样、没用的废物。
林侯府提出送她去将军府时,林老夫人说什么都不肯让原主跟着。
还骂骂咧咧说 “一个赔钱货,留着给婉柔做丫头”
是苏婉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磕的额头淌血。
才换来了那句 “要走、就拿嫁妆和聘礼交换!”
她突然懂了原主那句 “替我报仇” 里。
藏着不仅有对林婉柔的恨,还有对母亲的心疼...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薛小宁深吸一口气。
将这些纷乱的记忆,在心底归拢。
然后转身,踩着一片枯叶,走回西跨院。
“小姐,您可回来了。”
春桃正踮着脚往回廊尽头望。
“厨房温着莲子羹,要不要现在端上来?”
“不用了。”
薛小宁摇摇头,抬手拂去肩上的花瓣,吩咐道。
“把院门闩上,任何人来找,就说我在修炼。”
春桃一愣,这还是头一次听五小姐说要修炼。
不过关于小姐跟大少爷的比斗,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至于小姐什么时候会武的,她才调来半年,根本不知道。
再说了,主子的私事,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是的小姐,有事您就喊奴婢,奴婢就在门外。”
说着放下一壶茶水和点心,关好门离开。
“高武先天境么?”
薛小宁低声自语,指尖凝起一缕灵力。
萧策的先天境,在这京城或许是翘楚。
可放眼整个九州大陆,怕是连门槛都够不着。
更何况,她要的从不是 “够得着”,而是 “彻底碾压”
薛小宁手一挥,精神力屏障,将整个内室笼罩。
随后进入空间,盘膝坐在玉石台上。
现在修炼的是,还是她上辈子的《九转归元诀》。
不知过了多久,薛小宁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莹光。
“灵泉配合灵脉,果然速度快。”
她活动着发麻的四肢。
看着脚下一堆灰白色粉末,丝毫不心疼。
这点消耗,对空间储备而言,九牛一毛的万分之一都没有。
薛小宁又来到藏经阁。
这里面塞满了,她上一世收集的修真典籍。
从基础的吐纳法诀,到失传的上古秘术,应有尽有。
手指拂过《九霄玄经》时,手一顿。
建立宗门的念头,像颗种子,在心底破土而出。
林侯府的恩怨不过是起点。
她要的是在这片九州大陆上,真正站稳脚跟。
将军府虽好,终究是别人的屋檐。
唯有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培养出忠于自己的力量。
才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无人能欺。
“九霄玄宗。”
她低声念出这三个字。
指尖在空气中,虚画着宗门的牌匾,“听起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