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经济封锁虽未完全困死358团,但武器弹药的补充,尤其是攻坚所需的重火力,变得极其困难。缴获的日军迫击炮炮弹越打越少,兵工厂复装的子弹和手榴弹足以应付日常消耗,但面对日军坚固的碉堡和据点,缺乏有效的破障手段,成了楚云飞心头的一根刺。部队攻坚时,往往需要付出巨大伤亡,用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去拼,效率低,代价高。
这日,楚云飞在参谋长方立功和后勤处长的陪同下,再次视察位于深山坳中的“星火”兵工厂。厂区内炉火熊熊,叮当声不绝于耳,工人们正忙碌地复装子弹、维修枪械、打造刺刀,但气氛却有些沉闷。厂长是位原太原兵工厂的老师傅,姓周,脸上带着烟灰和愁容。
“团长,您看,”周厂长指着一排待修的迫击炮和所剩无几的炮弹箱,叹气道,“家伙式儿就这些,炮弹更是打一发少一发。鬼子碉堡修得越来越结实,没有重炮,弟兄们拿命去填,我看着心疼啊!”
楚云飞沉默地抚摸着冰冷的炮管,目光扫过角落里堆放的废弃汽油桶、铁皮和一些化工原料,眉头紧锁。超越时代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闪烁,一个模糊而大胆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周厂长,”楚云飞突然开口,指向那些汽油桶,“我们能不能不用造炮,而是想办法造一种……能把这些炸药送得更远、更准、威力更大的‘抛射器’?材料就用现成的,比如……这些汽油桶?”
周厂长和周围的技师们都愣住了。用汽油桶做炮?闻所未闻!
“团长,这……汽油桶皮薄,承受不住膛压,会炸膛的!而且,怎么保证射程和精度?”周厂长连连摇头。
“我们不把它当炮管,当发射药室和导向管呢?”楚云飞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把桶埋进土里固定,只留一截开口朝上,桶底加固,作为发射药室。里面填充黑火药,上面用隔板托着巨大的炸药包。点火后,火药燃气把炸药包抛射出去……就像放巨大的爆竹一样!”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精度肯定差,射程也不会太远,可能就一两百米。但它制造简单,材料易得,关键是炸药包的威力巨大!用来轰击固定的碉堡、密集的敌群,或者破坏铁丝网、雷区,应该能起到奇效!”
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让在场的技师们面面相觑,但仔细一想,似乎又有几分道理。反正现有的手段难以突破,何不试一试?
“干!”周厂长一咬牙,“团长,您这么一说,我觉得可以搞!精度不行,我们就用量来补!射程近,我们就抵近发射!只要威力够大,吓也能把鬼子吓死!”
“好!”楚云飞一拍大腿,“立即成立攻关小组,周厂长你亲自负责!我让‘旋风’突击队调几个懂爆破的过来帮忙!要快!我们需要尽快拿出能用的家伙!”
一场土法上马的技术攻关迅速展开。深山坳里,白天黑夜都响起了敲打声和偶尔的闷响(试验发射)。失败是家常便饭:炸药包在桶里爆炸、射程只有几十米、落地不炸……但每一次失败都积累了经验。周厂长带着技师们不断改进:加厚桶底、优化火药配比和装填方式、设计更可靠的导火索和隔板、给炸药包加上尾翼(用木片制作)以增加飞行稳定性……“旋风”突击队的爆破手则从实战角度提出要求和建议。
十几天后,一个晴空万里的上午,在兵工厂附近一处偏僻的山谷里,第一次相对成功的实弹测试开始了。一个加固过的汽油桶被斜着埋进坚实的土坡,桶口指向几百米外一片模拟的日军铁丝网和土木工事。桶内装填了足量的黑火药,上面托着一个重达二十公斤、捆扎结实、安装了延时引信的巨型炸药包。所有人员退到安全距离外,隐蔽在掩体后。
楚云飞亲自到场,举着望远镜,神情严肃。
“点火!”周厂长一声令下。
一名工兵拉燃引线,迅速跑开。
“嗤——”引线燃烧。
几秒钟后,“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地面为之震颤!汽油桶口喷出一股巨大的火焰和浓烟,那个巨大的炸药包被猛地抛射出去,在空中划过一个高高的弧线,飞向目标!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望远镜里,炸药包晃晃悠悠地落下……
“轰隆!!!!!”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传来,远处目标区腾起一团巨大的蘑菇状烟云,泥土、木屑漫天飞舞!等烟尘稍稍散去,只见那片模拟工事已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铁丝网荡然无存!
“成功了!!”山谷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工人们和战士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楚云飞放下望远镜,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这“炮”的精度依然感人(落点偏离了目标中心约二十米),但这威力,足以弥补一切!
周厂长兴奋地跑过来:“团长!成了!虽然准头还差些,但这动静,这威力,绝对够小鬼子喝一壶的!我们给它起个名吧?”
楚云飞看着那还在冒烟的汽油桶,沉吟道:“声音如雷,一飞冲天,就叫它——‘飞雷炮’吧!” (注:即解放军历史上着名的“没良心炮”)
首批紧急生产的十具“飞雷炮”和数十个特制炸药包被迅速配发到前沿各营。战士们看着这简陋甚至有些滑稽的“重武器”,起初将信将疑。但很快,机会来了。
五月下旬,日军一个小队附伪军一个连,占据了风陵渡侧翼一个叫“鹰嘴岩”的高地,利用山势修建了坚固的环形工事和碉堡,配备了重机枪,严重威胁我军交通线。几次强攻均未得手。
楚云飞决定,用“鹰嘴岩”来检验“飞雷炮”的实战效果。
战斗打响。在机枪火力掩护下,工兵们冒着弹雨,连夜将三具“飞雷炮”秘密推进到距离日军前沿阵地仅一百五十米的一处洼地,牢牢固定,并精心伪装。
拂晓,总攻开始。先是常规的迫击炮和机枪进行压制射击,吸引日军火力。
突然,三声沉闷如滚雷般的巨响接连响起!三个黑点从洼地中腾空而起,划过黎明前的天空,带着死神的呼啸,砸向鹰嘴岩上的日军核心碉堡!
“轰隆!!!轰隆!!!轰隆!!!”
地动山摇!三团巨大的火球和烟柱吞噬了日军碉堡!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甚至掀翻了附近的沙袋工事!砖石、木料、枪械零件和日军的残肢断臂被抛向空中!
碉堡内的日军瞬间被震懵、炸死大半!幸存的鬼子也被这从未见过的恐怖威力吓得魂飞魄散,战斗力骤降!
“冲啊!”攻击部队趁势发起冲锋,轻易突破了日军混乱的防线,一举攻克了鹰嘴岩!
此战,“飞雷炮”初试锋芒,声威大震!其巨大的心理震慑力和对坚固工事的毁灭性打击效果,远超预期。消息传开,日军中开始流传中国军队拥有了“神秘重炮”的恐怖传说,士气受到严重影响。
战后,楚云飞抚摸着被熏黑的汽油桶,对方立功感慨道:“立功兄,看见了吗?这就是穷则思变,土法上马!我们没有洋人的重炮,但我们有中国人的智慧和勇气!这‘飞雷炮’,材料简陋,却威力无穷!它将成为我们攻坚拔点的利器,让小鬼子知道,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