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内,时间仿佛也因我们带回的沉重信息而变得粘稠。那粒来自往生殿禁地的暗红色碎屑,如同烧红的炭火,灼烧着我们的认知。
“时序修正司……裁断之笔……”十一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试图从各种隐秘数据库和古老传说中寻找蛛丝马迹,“官方记录里根本没有这个部门!就像……就像它从来不存在一样。”
“抹平时序悖逆……”张楠的魂体泛着冷光,语气凝重,“苏晓到底触及了什么‘悖逆’,需要被彻底裁剪掉时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
我半透明的指尖轻触那粒碎屑,感受着其中冰冷秩序的余韵,时痕之瞳捕捉到的“寂灭之井”的模糊地图片段在脑海中旋转。“‘井’……这个称谓,在冥府古老记载中,往往指向镇压、封禁或……连接某些极度危险之地的节点。”
我的意识沉入木牌,尝试与那份被“伪造”加固的力量沟通,将“寂灭之井”的意念传递进去。木牌微微一颤,传递回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排斥与警示的悸动。这感觉……与之前接触地底石碑“归寂之理”时有些相似,却又更加深沉、更加……古老。
难道“寂灭之井”与书店镇压的“寂灭”邪神有关?甚至……它就是封印“寂灭”的核心,或者另一个与之相关的险地?
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时序修正司”这根线隐隐串起。
“我们现在就像是闯进了巨人花园的蚂蚁,”十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知道有巨人,知道巨人在修剪枝叶(裁剪时间),却不知道巨人为什么修剪,也不知道下一个被修剪的会不会是我们。”
被动,依旧是深深的被动。
我的目光落在柜台一角,那枚曾开启通往档案库光门的青铜钥匙。它此刻黯淡无光,仿佛耗尽了力量。但在我的感知里,它内部那道古老的“时之痕”并未消失,只是陷入了沉寂,如同进入冷却期。
而那块布满裂痕的悖论结晶,则像一件彻底损坏的精密仪器,内部混乱的时间流几乎停滞,剩下残破的外壳。
我们需要新的“眼睛”,新的“工具”。
我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半透明、边缘处带着细微裂纹的手臂。往生殿的强行突围,虽然导致状态不稳,但也让我对非生非死之躯的潜力有了更深的体会。这种状态,似乎不仅仅是超脱生死,更是一种对“时间”伤害的独特耐受与记录。
我引导着体内那融合了“观察者”印记与苏晓执念特质的时痕之力,缓缓流向手臂上那些细微的裂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裂纹,并未被修复,反而如同结痂一般,凝固了下来。而在“痂”的内部,我清晰地“看”到,一丝丝属于往生殿守秘者那凝固时空之力、以及档案库混乱时间流的“时之痕”,被强行封印在了其中!
我的身体,在承受伤害的同时,竟本能地将这些外来的、高阶的时间力量痕迹,如同标本般烙印了下来!
这不是主动技能,而是一种被动的、属于我这特殊存在状态的特性!
我小心地引导着一丝魂力,触碰手臂上一道最清晰的“时之痂”。
嗡……
一段极其模糊、充斥着书架倒塌、玉简纷飞、时空凝固的混乱片段涌入脑海——正是我强行逃离档案库最后一刻的景象!虽然信息破碎,但那种高阶时空之力的压迫感与结构特征,却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这……这意味着,我可以通过承受(并在承受中幸存)来自不同源头的时间力量冲击,来“学习”和“记录”它们的特征与弱点?!如同身体产生了针对时间伤害的“抗体”与“记忆”!
这无疑是一种极其危险、近乎自残的成长方式。但在这危机四伏的棋局中,它或许是我们获取力量与信息最直接、最意想不到的途径。
“看来,我们需要主动去‘接触’一些不那么致命的‘时间异常’了。”我放下手臂,看向张楠和十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是为了交易,而是为了……‘接种’。”
十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脸色有些发白:“老板,你这玩法也太硬核了吧?!”
张楠却若有所思:“风险巨大,但若可控,确实是快速了解不同时间力量本质的捷径。我们可以从那些已被记录在案、危害等级较低的异常点开始。”
就在我们商讨下一步行动时,那枚沉寂的青铜钥匙,忽然毫无征兆地再次悬浮起来,表面云纹闪烁了一下,投射出一道极其短暂、不足一秒的虚幻影像——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暗沉的海水,海水中央,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风格奇特的灯塔。灯塔顶端的光芒,并非照亮黑暗,而是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空间,形成一个微型的黑暗漩涡。
影像一闪而逝,钥匙重新黯淡落下。
“那是……什么地方?”十一愕然。
张楠感应着钥匙残留的波动,脸色微变:“钥匙指向的坐标……刚才短暂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指向了一个……现世与冥府交界处的模糊地带。那个灯塔……我好像在某些关于‘边界迷失’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描述。”
新的线索,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出现。
青铜钥匙,寂灭之井,边界灯塔,时序修正司……
这些散落的点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