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警示让所有人瞬间绷紧了心神,刚刚因发现绿洲而升起的喜悦被瞬间压下。众人停在绿洲边缘,警惕地打量着这片在死寂荒原中显得格外突兀的生机之地。
绿洲不大,中央是一湾浑浊不堪、泛着诡异淡绿色的水洼,水面漂浮着些许腐败的水藻。周围生长着一些低矮、叶片肥厚且带着尖刺的墨绿色植物,形态扭曲,与寻常草木大相径庭。整个绿洲静悄悄的,除了微风拂过扭曲枝叶的细微声响,再无其他活物的迹象。
然而,那股源自信物的微弱共鸣却持续不断,仿佛在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某种与星核之力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东西。
“云贤侄,感觉到了什么?” 林天南凝神感应,却只觉得这片绿洲气息混杂,既有稀薄的水灵之气,又掺杂着荒原特有的死寂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感,并无明显的杀机或邪气。
“信物在共鸣……但这感觉,不像是星核的生机,反而……更像是一种沉寂的、被束缚的星辰之力,或者说……是星辰之力走向衰亡后残留的某种‘印记’?” 云逸眉头紧锁,尝试描述那玄妙的感应。他怀中的云纹佩温温热热,并非遇到危险时的警示之热,而是一种仿佛遇到了“同类”,却又感到“悲伤”的复杂悸动。
青黛也微微颔首,轻抚腕间星穹镯:“它似乎很……安静,带着一种哀伤。”
木雄握紧药锄,低声道:“少主,此地诡异,但铁山兄弟和大家的伤势……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这水……”
水源是眼下最迫切的需求。
云逸目光扫过那浑浊的水洼,医者的本能让他察觉异常。他小心翼翼地从一株扭曲植物的肥厚叶片上刮下些许露水,凑近鼻尖闻了闻,又以内视之法感应其中蕴含的能量。
“水汽中蕴含微弱的生机,可解燃眉之急,但其中混杂着一股极淡的……‘衰亡’之气,长期饮用,恐侵蚀根基,加速衰老。” 他沉声道,“那些植物也是如此,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内里蕴含着一丝死意。这片绿洲,是生机,也是一片缓慢的‘死域’。”
众人闻言,心都是一沉。
“先取水,紧急之用,不可多饮。然后立刻离开。” 墨老当机立断,“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木雄立刻安排两名状态稍好的守山人,用随身的水囊谨慎地取了些许洼中水,并收集了一些植物叶片上的露珠。
就在取水之时,一名守山人突然低呼一声:“少主,木雄统领,你们看这水底!”
众人循声望去,透过浑浊的绿水,隐约可见水底似乎散落着一些闪烁着微光的、如同砂砾般的物质,其色泽与云逸的云纹佩有几分相似,但更加黯淡,且带着一种磨砂质感。
“这是……‘星尘砂’?” 林天南见识广博,语气中带着惊疑,“传说中是星辰彻底湮灭后,其核心物质散落形成的奇异砂砾,蕴含着一丝最本源的星辰寂灭之力……难怪信物会有共鸣。这片绿洲,莫非是建立在一处古老的星辰寂灭之地之上?这些生机,是依附于这寂灭之力而生的异种?”
这个推测让人不寒而栗。依附寂灭而生的生机,何其诡异!
“快看!那是什么!” 另一名负责警戒的守山人指向绿洲另一侧。
只见在那片扭曲植物的深处,紧靠着岩壁的位置,竟然矗立着几根残缺不全的、由某种苍白石材砌成的石柱!石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与藤蔓,但依稀可见其上雕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图案,风格与之前在葬魂谷外围遗迹所见颇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苍凉。
在这些石柱环绕的中心,地面微微下陷,形成一个小小的祭坛模样。祭坛中央,并非供奉着神像或牌位,而是生长着一株仅有尺许高、通体如同灰白水晶雕琢而成的小树!小树无叶,只有几根光秃秃的枝桠,枝头却凝结着三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星辉的透明果实!
那果实内部,仿佛有微缩的星云在缓缓流转,散发出精纯而平和的星辰之力!与周围环境的衰亡死寂之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星……星辉果?!” 林天南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古籍记载,唯在星辰之力极度凝聚,且历经万古沉淀转化之地,方有极微小几率孕育此果!其蕴含最纯净的星辰本源,对修复根基、滋养神魂有无上妙用!尤其是对修炼星辰功法之人,更是至宝!”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炽热起来!尤其是云逸和青黛,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星辉果散发出的力量,与他们的信物同源,且更加温和磅礴,若能得之,不仅自身伤势可迅速恢复,或许对严铁山的噬魂咒印也有莫大好处!
然而,惊喜之余,更大的疑惑和警惕涌上心头。
如此天材地宝,为何会生长在这片诡异的“死域”绿洲?为何没有强大荒兽守护?
云逸目光凝重地扫过那株水晶小树和周围的残缺石柱,沉声道:“此地绝非天然形成。这些石柱,像是一座古老的阵法遗迹……这星辉果,恐怕不是无主之物,而是这座阵法凝聚此地残存星辰寂灭之力,历经无数岁月才孕育出的‘阵眼’或者说……‘果实’。”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最大的担忧:“我们若取走此果,是否会引动这座未知的古阵?是否会打破此地脆弱的平衡,引来无法预料的后果?”是冒险取宝,求得一线生机?还是谨慎退走,放弃这近在眼前的机缘,继续在荒原中艰难求存?
抉择,摆在了众人面前。
(第九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