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山的事务暂告段落,重建工作已上正轨,且有婉清、墨老、林天南、卓锋等一众可靠之人坐镇,云逸得以暂时抽身。
三日后的清晨,一辆简朴却坚固的马车,在数名精干玉虚弟子的护卫下,悄然驶离了依旧忙碌的玉虚山废墟,向着药王谷所在的方向行去。驾车的是沉稳的钱豹,车内坐着云逸与青黛。
此次出行,并未大张旗鼓。药王谷地处偏僻,且自当年变故后已近乎荒废,青黛亦不愿过多惊扰亡亲安宁。云逸明白她的心思,此行更多是私人的省亲与告祭。
马车辗转于山道之间,窗外景色由南疆的苍翠逐渐转向药王谷所在的、更加清幽深邃的山区。越是接近故地,青黛的心绪便越是复杂,有近乡情怯的伤感,有对父母深深的思念,亦有一丝带着云逸归来的隐秘喜悦与慰藉。
云逸一路握着她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持。他能感觉到青黛手心微微的汗意,也能看到她眼中时而闪过的泪光。
“前面就是了。”当马车拐过一道熟悉的山坳,看到那条掩映在藤蔓之后、几乎被野草淹没的狭窄谷口时,青黛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众人下车,护卫弟子在外围警戒。青黛深吸一口气,上前拨开垂落的藤蔓,露出谷口一块半掩在泥土中的残破石碑,上面“药王谷”三个字虽斑驳,却依旧可辨。
踏入谷中,眼前的景象令青黛瞬间泪如雨下。记忆中精巧的药庐、整齐的田垄、芬芳的苗圃,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唯有一些生命力顽强的药材,在废墟间隙里兀自生长,绽放着寂寞的花朵。
当年雷火门(实为司徒影指使)为夺取药王谷秘传与资源,所施加的暴行,痕迹犹在。
云逸轻轻揽住青黛颤抖的肩膀,低声道:“我们先去祭拜姨父姨母。”
青黛含泪点头,凭着记忆,引领云逸穿过荒芜的谷地,来到后山一处背靠清泉、面朝药圃的向阳坡地。那里,并排立着两座青石垒砌的坟冢,虽简陋,却打扫得干干净净,坟前并无杂草,显然时常有人打理。
“是谷中以前的老仆,或是一些受过父母恩惠的采药人……”青黛哽咽道,跪倒在坟前,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爹,娘……不孝女儿青黛,回来看你们了……女儿不孝,这么久才回来……”
她哭诉着离别后的经历,寻找姨母的艰辛,与云逸的相遇相知,一路的生死与共,玉虚山的重建……将所有的思念、委屈、磨难与最终的希望,尽数倾诉于父母坟前。
云逸默默地在青黛身边跪下,对着坟冢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肃然道:“姨父,姨母,晚辈云逸,玉虚山云澜之子。今日携青黛归来,特来禀告二老:晚辈与青黛两情相悦,生死相托。晚辈在此立誓,此生必珍之爱之,护之佑之,绝不负她。待玉虚山彻底安定,邪佞尽除,必以三书六礼,迎娶青黛为妻。请二老在天之灵,庇佑我们。”
他的话语诚恳而坚定,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青黛哭倒在云逸怀中,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那是释然,是感动,也是将余生完全托付的安心。
祭拜完毕,青黛又带着云逸在谷中慢慢行走,指给他看自己曾经玩耍的小溪,学习辨识药材的苗圃,父亲炼药的丹房遗址……一草一木,皆是回忆。云逸耐心地听着,将她所说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他们在谷中停留了一日。青黛亲自采摘了些谷中特有的野花,编成花环,供奉于父母坟前。又收集了一些父母当年培育的、已然野化的珍贵药草种子,小心收好,准备带回玉虚山培育。
当夕阳西下,他们准备离开时,青黛最后回望了一眼幽静而残破的山谷,眼中仍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告别过往、迈向新生的释然。
“我们走吧,云逸哥哥。”她主动握紧了云逸的手,“爹娘……会祝福我们的。”
“嗯。”云逸点头,与她并肩走出谷口。
马车再次启程,这一次,是返回他们共同的家——正在复兴的玉虚山。省亲之旅,不仅告慰了逝者,安定了生者的心,也让云逸与青黛之间的纽带,变得更加坚实而温暖。这份历经磨难、得到至亲“见证”的感情,将成为他们未来道路上最宝贵的支撑。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