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小师叔给了你地图,咱们骑马赶路便是。”
萧寒耸了耸肩,语气随意,末了还斜眼瞪了他一下:
“快些出发,我还等着你还钱呢!”
“萧寒你放心,只要我进了雪月城,金银绝不会少你一分!”
雷无杰拍着胸脯保证。
两人不再多言,随即离开这座废弃已久的梵音寺遗址。
青城山中,群峰叠翠,林海苍茫,远望如墨染画卷,静谧幽深。
此地乃道家福地,虽名声不及武当、龙虎,却也非等闲可比。
此时,山中一座偏僻道观内,
一名身着紫袍的道士正倚在一株老桃树下,独酌苦酒,神情落寞。
他面容清癯,眉目俊朗,颌下一缕短须更添几分书卷气。
若非那一身道服,倒像是位久试不第的文人墨客。
此人正是当今青城掌教赵毓真——大离王朝五大剑仙之一,世人尊称为“道剑仙”。
传闻赵毓真降生之际,东方紫气升腾,霞光贯屋,异象惊人。
当时山上天师惊觉天兆,遂将他收养于山中。
三岁被前任掌教吕素真收为关门弟子;六岁便修成大龙象力,前所未闻;十一岁始习无量剑法,天赋卓绝。
自此,他成为青城百余年来首位道剑双修之人。
十六岁晋位天师,位列第七;二十二岁恩师仙逝,继任掌教,亦是开派以来最年轻的一位。
当年魔教东侵,他孤身仗剑立于山门之外,一人一剑逼退敌军百里,威名震动玄天大陆。
民间称其有吕祖遗风,道门翘楚,实至名归。
然而,这位风光无限的掌教,心中却始终郁结难舒。
因为他一生未曾踏出青城半步。
只因当年师尊一句卦语,锁住了他的脚步。
年少时,曾有一位女子闯入庭院,扬言要与他论剑。
那一眼,他便再也忘不了她的容颜——如月下清莲,不染尘俗。
从此情根深种,却再无缘相见。
多年来,唯有这桃树相伴,年年花开,年年人瘦。
“师弟,又独自饮酒?”
忽而一道声音打破寂静。
一名道袍老者缓步走入院中,正是赵毓真的师兄王一行。
“师兄,今日怎么有空来青城山?”
赵毓真抬眼望向来人,语气平静地问道。
这些年他极少过问门中事务,虽挂着掌教之名,却似闲云野鹤一般,整日清修悟道,不问世事,比那醉卧山林的酒仙还要洒脱几分。
“江湖上最近出了件大事,你可愿听一听?”王一行笑着看他一眼,语带调侃。
“何事如此神秘?”
赵毓真原本淡然的神色微动,眉峰一挑,随即从蒲团上起身,目光微凝。
他对雪月剑仙柳含烟的事向来格外上心,这一点,王一行心知肚明。
“千真万确。”
王一行负手而立,语气笃定,“如今那位雪月剑仙,已登顶大离王朝胭脂榜榜首。”
“什么?”
赵毓真猛地抬头,眼中掠过震惊之色,几乎失声,“她……当着天下人的面摘下面具了?”
他记忆中的李寒依,始终蒙着轻纱,冷若冰霜,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真容。
便是同门师兄弟,也难窥其颜。
如今竟在众人眼前卸下面具,怎能不令人愕然?
“师兄,此事究竟如何?”
他急步上前,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莫急,听我细说。”
王一行摆了摆手,缓缓道:“前些时日,大唐王朝册封玄天侯,雪月剑仙亲赴长安观礼。
就在那册封大典之上,她取下了面具——刹那之间,满朝文武皆为之失神。”
“不过半月,她的名字便传遍玄天大陆,风头无两。
连咱们大离这边的评榜之人,也将她列为胭脂榜第一,无人敢争。”
赵毓真听得心头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玄天侯……是何许人也?为何雪月剑仙要亲自前往?”
他皱眉思索,心中疑窦丛生。
“这位玄天侯名叫祁长治,是昆仑剑仙的弟子,也是雪月剑仙的师弟。”
王一行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我看她此番现身,多半是为了给这小师弟撑场面。”
“祁长治?”
赵毓真低声念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听闻此人年方十六,却已踏入武道天象上三重,棋艺上胜过大唐书院五先生,更曾在与大秦流沙组织卫庄交手中安然脱身。”
“这般天赋,恐怕连无双城那少年天才也要逊色一筹。”
王一行娓娓道来,语气中难掩惊叹。
要知道,那卫庄可是大秦顶尖高手,一手“横贯八方”罕逢敌手,整个王朝能接下三招者屈指可数!
而他哪里知道,祁长治真正修行的日子,不过短短数月。
若得知真相,怕是要惊得说不出话来。
“难怪能入昆仑剑仙法眼……”
赵毓真喃喃一句,神情复杂,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雪月城方向。
他总觉得,柳含烟对这个师弟,绝非寻常同门之情。
为他破例示颜于天下,这份情意,早已超乎常理。
“不过是师姐疼爱师弟罢了,掌教师弟不必多想。”
见赵毓真神色有异,王一行淡淡一笑,出言宽慰。
“但愿如此吧。”
赵毓真轻叹,语气里却仍有一丝难以释怀。
“怎么,莫非你还放心不下?”
王一行笑问。
回应他的,是一记毫不客气的白眼。
“既然如此,不如派凡松与风轩走一趟雪月城,去闯一闯那登天阁,看看这位祁少侠到底有何本事,竟能让雪月剑仙为他破例。”
王一行眸光微闪,忽而出声提议。
“哦?”
赵毓真眼中一亮,“你是说常凡松和风轩?”
这两人随他修行多年,一个得他剑意真传,一个承他道法精髓,确实该入世历练了。
“师兄,去唤他们二人前来见我。”
沉吟片刻,赵毓真终于开口。
“是,掌教。”
王一行应声而去。
大离王朝境内,有四座名城鼎立四方:北境天启,南域雪月,西陲慕凉,东海无双。
天启城乃帝王之都,集万民气运于一身。
慕凉城却是荒远孤城,唯有剑仙洛青阳一人独守此地。
雪月城虽被尊为武道圣地,
却仍有诸多寻常百姓居于其中,
因此也被称作俗世之城。
唯有无双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武者之城——城中之人皆修习武艺,凡夫俗子若想踏入此地,难如登天。
这一代的城主,是宋燕回。
这日,
无双城内一座恢弘大殿之中,
宋燕回端坐主位,诸位长老列席两旁。
然而众人神色凝重,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玉翟,究竟出了何事?”
“为何此次行动竟一无所获?”
宋燕回身披金纹长袍,眉目冷峻,声音低沉而威压十足。
他目光落在堂前跪伏的卢玉翟身上,语气不容置喙。
“回禀师尊……是我等判断有误。”
“未曾料到,雪月城竟会插手,庇护那天外天魔教余孽。”
“更甚者……无双也败了。”
卢玉翟苦笑摇头,声音里满是无奈。
“什么?!”
“雪月城竟护住了叶鼎知的儿子?”
“那酒仙在搞什么名堂!”
“当年他亲手阻截叶鼎知,如今其子已成年,倘若重返天外天,来日再起风云,谁来承担这个后果?”
“……”
话音未落,殿中诸位宿老皆变色,彼此交换眼神后,纷纷出言指责雪月城多管闲事。
“无双败了?可看清是雪月城哪位高手出手?”
得知雪月城横加干预,救走无心,宋燕回亦感棘手。
毕竟雪月城三大城主,他哪一个也胜不了。
尤其是那位雪月剑仙,他曾数次登门挑战,皆铩羽而归,
久而久之,心中竟隐隐生出郁结之意。
幸而这些年收了个徒弟,天赋卓绝,才稍稍抚平了些许不甘。
在他看来,雪月城年轻一代无人能敌无双,
真正能与之争锋的,不过三位城主罢了。
“都不是。”
卢玉翟轻轻摇头。
宋燕回眉头紧锁:“那是何人?”
“莫非是唐敛出手?”
“不可能!”
其他长老也陷入沉思,面露困惑。
“师尊,是雪月城的小师叔,名叫祁长治。”
“他是昆仑剑仙新收的弟子。”
卢玉翟终于道出实情。
“祁长治?昆仑剑仙的徒儿?”
“此前怎从未听闻此人?”
宋燕回皱眉,满脸惊异。
“这少年几岁年纪?”
稍作思索后,他又追问。
“据属下所见,不过十六七的模样,修为在武道天象九重。”
“但此人战力深不可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他不仅得了雪月剑仙的真传,还掌握了酒仙的‘海运’拳意。”
“面对无双师弟的七剑连击,他轻描淡写便尽数化解,根本未曾全力出手。”
卢玉翟将当日一战细细道来,众人听得心头沉重。
谁也没想到,雪月城年轻一辈中,竟能冒出如此人物,连无双都折在其手!
“还有……师尊。”
卢玉翟顿了顿,似有些难以启齿。
“那祁长治不止击败无双,他还强行开启了无双剑匣,甚至唤醒了最后一把——大明朱雀!”
“什么?!”
“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