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下午三点，办公室的空气像凝固的胶水，敲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吵不散齐雨儿心里的闷。她刷着手机，朋友圈翻了三遍，短视频划到手指发麻，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点开了和朝阳的对话框。上次见面好像是上个月的事了，他最近和女朋友经常在一起，她刻意疏远了些，可日子一闲下来，又忍不住想起和他在一起时的自在。
“晚上有空吗，吃个火锅去吧。”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心跳莫名快了一些。
几乎是秒回：“好啊，辣火锅还是铜锅涮？”
齐雨儿对着屏幕笑了笑，手指飞快地敲：“辣火锅吧，还去那家重庆火锅店。”
“成，下班直接过去？”
“嗯，六点半门口见。”
放下手机，齐雨儿心里像被撒了把跳跳糖，刚才的沉闷一扫而空。下班前，汪凯发来信息问她晚上回不回家吃饭，她几乎没多想，回了句：“老家两个女同学来丁市了，晚上陪她们吃饭。”
发完有点心虚，却又被即将见面的期待盖了过去。
重庆火锅店还是老样子，红油在锅里翻着浪，辣椒和花椒的香气隔着玻璃门就能闻到。朝阳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件黑色连帽衫，头发剪短了些，看着比以前更清爽。
“等很久了？” 齐雨儿脱了外套坐下，他已经点好了锅底，正拿着菜单勾划。
“刚到，” 朝阳把菜单推给她，“看看想吃啥，上次你说黄喉没吃够。”
齐雨儿低头翻菜单，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明明很久没见，却一点都不生疏，像高中时一起翻墙去吃路边摊的伙伴，不用客套，不用设防。
红油锅底 “咕嘟咕嘟” 地冒起泡泡，毛肚、黄喉、鸭肠往沸汤里一涮，裹着香油蒜泥送进嘴里，麻辣的劲儿从舌尖窜到天灵盖，痛快得让人想叹气。
02
“你最近怎么样？” 朝阳给她倒了杯啤酒，泡沫溢出来，他伸手用纸巾擦了擦杯沿。
“就那样，订单少了，闲得发慌。” 齐雨儿喝了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冲淡了嘴里的辣，“你呢？酒吧开起来了吗？”
“差不多了，忙完这阵能歇两天。” 朝阳夹了块肥牛给她，“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朋友上次给我提的那几个点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工作聊到以前露营时的糗事，从新出的电影聊到哪家的奶茶好喝。啤酒一瓶接一瓶地空了，齐雨儿的脸颊泛着红，眼里也带上了水汽，是酒意，也是放松。
跟朝阳在一起交往，她好像能变回那个可以随便开玩笑、不用假装坚强的小姑娘。
“吃饱了吗？” 朝阳结了账，看着靠在椅背上揉肚子的齐雨儿。
“撑死了。” 齐雨儿打了个饱嗝，笑出了眼泪。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人很舒服。快到路口时，朝阳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带着点认真：“晚上…… 能不能不回家了？”
齐雨儿的脸上的热意又涌了上来。她看着朝阳的眼睛，那里面有期待，有紧张，还有点她熟悉的温柔。
“好啊。”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心里却像炸开了烟花。
她拿出手机，给汪凯发了条信息：“晚上我跟她们住酒店了，不回家啦。”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抬头对朝阳笑了笑：“走吧。”
朝阳推开门，酒店房间的地毯很厚，踩上去像陷进云朵里。齐雨儿刚换好鞋，就被他从身后轻轻抱住，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里带着啤酒的麦香。
“想你了。” 他的声音很低，像羽毛搔过心尖。
齐雨儿转过身，踮脚吻住他的唇。没有犹豫，没有躲闪，像干旱已久的土地撞上一场暴雨，所有的克制都在瞬间崩塌。
03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把窗外的霓虹和喧嚣全挡在外面。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偶尔溢出唇角的轻吟。齐雨儿的手指穿过朝阳的头发，感受着他颈间温热的皮肤，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胀得发疼，却又无比踏实。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不用惦记未完成的订单，不用应付汪凯的沉默，不用在意谁的眼光。此刻她只是齐雨儿，一个跟着心跳走的女人。
朝阳的吻落在她锁骨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齐雨儿闭上眼，把脸埋在他肩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火锅店的牛油气息，竟是说不出的安心。
“后悔吗？” 朝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确定。
齐雨儿摇摇头，抬手按住他的后颈，把他的脸按向自己。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那些关于婚姻的责任、道德的枷锁、未来的惶恐，在此刻都成了模糊的影子，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她只想抓住眼前的热。是皮肤相贴的温度，是指尖传来的力道，是彼此眼底映出的、不加掩饰的渴望。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敲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齐雨儿窝在朝阳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房间像座孤岛，暂时隔绝了所有烦恼。
她以前总觉得日子要过得规规矩矩，要扮演好妻子的角色，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可规规矩矩的日子过久了，心里却像生了草，空落落的。
“明天……” 朝阳想说什么，被齐雨儿用手指按住嘴唇。
“别说明天。”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就现在。”
现在很好。有雨声，有身边的人，有抛到脑后的一切。快乐是真的，踏实是真的，此刻的心动也是真的。
齐雨儿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猫。管它明天会怎样，管它汪凯会不会发现，管它这快乐能持续多久。至少现在，她只想跟着心里的冲动走，把所有不开心都暂时忘掉。
雨还在下，房间里的温度却越来越高。齐雨儿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或许这样不对，或许清醒后会后悔，但此刻，她只想沉溺在这久违的、不用负责任的快乐里。
04
齐雨儿正趴在朝阳胸口打盹。他的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发顶，带着点清晨特有的慵懒。
“醒了？” 朝阳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带着点凉意。
齐雨儿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含糊：“不想起。”
“都已经中午了，该起了。” 朝阳笑着把她捞起来
两人慢吞吞地洗漱完，坐在窗边的小桌旁吃早饭。阳光斜斜地落在粥碗里，漾出层暖金色的光。齐雨儿咬着小笼包，忽然抬头：“朝阳，咱们出去玩几天吧？”
朝阳抬眼看她，眼里带着笑意：“去哪？”
“我前几天看视频，有个博主推荐恒山，说山顶的云海特别美。” 齐雨儿眼睛亮晶晶的，“我一直想去爬山，可汪凯你也知道，每次没爬两步就喊累，还总说不如在家待着舒服。”
她说起汪凯时，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像在说个不太熟的朋友。
朝阳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行啊，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齐雨儿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下才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的？”
“当然。” 朝阳拿起手机，点开地图，“咱们可以自驾游，从这到恒山大概六个小时车程，路上经过大同，还能去看看云冈石窟。”
“好啊好啊！” 齐雨儿凑过去，手指在屏幕上划着，“我还想去悬空寺，就建在悬崖上那个，看着就刺激。”
“都听你的。” 朝阳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触时，两人都笑了。
规划路线时，齐雨儿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想象着开着车在高速上奔驰，窗外是不断变换的风景；想象着站在恒山顶上，风把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身边是能陪她一起疯一起笑的人；想象着晚上住在山脚下的民宿，听着虫鸣喝酒聊天，不用想订单，不用管汪凯，不用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就这么定了？” 朝阳把行程表存进手机，抬头问她。
“定了！” 齐雨儿用力点头，心里的雀跃快要溢出来，“我回去收拾点东西，咱们下午就出发？”
“不急，” 朝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先回家跟汪凯说一声，就说…… 跟朋友出去旅游几天。”
齐雨儿脸上的笑淡了些，随即又扬起：“嗯，我知道该怎么说。”
05
其实她根本没想好要怎么跟汪凯解释，但那点顾虑很快就被出游的兴奋压了下去。她只想抓住眼前的快乐，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回到家时，汪凯正在客厅看电视。齐雨儿换鞋时，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我跟几个朋友约了出去玩几天，大概三四天就回来。”
“哦，去哪？” 汪凯头也没抬，眼睛盯着屏幕。
“就去周边爬爬山，” 齐雨儿不敢看他，低头收拾行李箱，“她们说恒山最近风景挺好的。”
汪凯 “嗯” 了一声，没再多问。
齐雨儿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他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关心她去哪、和谁在一起。
收拾行李时，她特意把那件浅绿的棉麻衬衫塞进去，还有新买的登山鞋。想起朝阳说 “爬山要穿舒服点”，嘴角忍不住又翘了起来。
下午三点，朝阳的车准时停在小区门口。齐雨儿拉着行李箱出来时，阳光正好，风里带着点热意。
“出发？” 朝阳摇下车窗，冲她笑。
“出发！” 齐雨儿拉开车门坐进去，把所有的顾虑都关在了车外。
车子缓缓驶离小区，齐雨儿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熟悉的楼，心里没有留恋，只有迫不及待的期待。
一路往前，去看看那些汪凯不愿陪她看的风景。
车窗外的树影飞快地往后退，齐雨儿打开音乐，跟着旋律轻轻哼起来。阳光落在她脸上，暖得像个拥抱。这大概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吧 —— 自由，快乐，还有一个能陪她看遍山河的人。
06
车子驶进县城时，导航提示音都带着点疲惫。窗外的路灯稀稀拉拉，连店铺招牌都大多暗着，和丁市的彻夜通明比起来，这里的深夜安静得能听见风扫过树梢的声音。
“还有吃的吗？” 齐雨儿揉着饿扁的肚子，视线在街面上扫来扫去。车里的零食早在半路就被消灭干净，胃里空得发慌。
朝阳拐进一条岔路，忽然眼前一亮：“那儿有亮灯的！”
烧烤店的玻璃门蒙着层白雾，推门进去时，孜然混着炭火的香气扑面而来。店里就两三桌客人，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见动静抬起头，露出张被烟火熏得黝黑的脸：“想吃点啥？”
“先来五十串羊肉，二十串脆骨，再来个烤茄子。” 朝阳熟门熟路地报菜名，拉着齐雨儿在靠窗的桌子坐下，“再要两瓶冰啤酒。”
烤肉上来得很快，油滋滋的肉串泛着焦香，咬一口满嘴流油。齐雨儿顾不上烫，撸得满嘴是油，连说 “好吃，真不错”。朝阳笑着给她递纸巾，自己也没闲着，两人头对头吃得热火朝天，把一路的疲惫都咽进了肚子里。
回到酒店时快凌晨一点了。齐雨儿瘫在沙发上不想动，连澡都懒得洗。朝阳把空调调低两度，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先歇会儿，我去洗澡。”
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朝阳躺在旁边，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齐雨儿往他身边凑了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响，齐雨儿就被窗外的鸟叫醒了。拉开窗帘，晨光正漫过远处的山尖，把云层染成淡淡的金。她推醒朝阳：“快起！看日出！”
到山脚下时，景区门口已经有不少游客。齐雨儿举着手机拍个不停，朝阳买完票回来，手里还拎着两袋豆浆油条：“先垫垫肚子，不然爬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