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殇缓缓从空中落下，衣袍在死寂的海风中纹丝不动。
随着他不断接近海面，虚无之海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哗......
原本静止如镜的海面突然泛起细微的涟漪，那些漂浮的尸体如同接到某种无形的指令，齐刷刷地停滞在原地。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
数以亿万计的苍白尸体开始向两侧分开，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的麦浪。
尸体移动时发出的摩擦声，在绝对寂静的虚无之海中显得格外刺耳。
随着尸体分流，海面中央逐渐露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通道尽头，一个直径超过千丈的巨大旋涡缓缓形成！
漩涡漆黑如墨，边缘处海水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与周围粘稠的黑色海水形成鲜明对比。
更诡异的是，那些分流后的尸体并未被漩涡吞噬，而是如同有意识般从漩涡两侧绕过，继续向着远方漂流。
每一具尸体在经过旋涡时，苍白的面容都会微微转向旋涡中心，空洞的眼眶中似有幽光闪过，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秦无殇凌空而立，黑袍在尸海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凝视着下方的旋涡，漆黑的双眸中倒映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步迈出，径直向漩涡中心坠去！
秦无殇的身影如同一滴墨汁落入水中，瞬间被漩涡吞噬。
在他消失的刹那，整个虚无之海剧烈震颤了一瞬。
随后，亿万尸体重新合拢，继续它们永恒的漂流；
巨大的漩涡无声闭合，海面再次恢复成凝固的黑暗。
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旋涡内部，并非如外界所见的那般漆黑一片。
这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之海，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
目之所及，只有灰蒙蒙的在缓缓流动，粘稠得如同融化的铅汞。
偶尔有苍白的光点从中浮起，又迅速湮灭，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闪烁。
更远处，隐约可见巨大的阴影在灰暗中游弋，形态扭曲怪异，时隐时现。
秦无殇的身影出现在这片虚无之海中，黑袍在粘稠的中纹丝不动。
他环顾四周，目光穿透灰暗，看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景象——
无数泡影在虚无之海中沉浮，每一个泡影中都映照着不同的时空片段：
有远古神魔征战的场景，鲜血染红苍穹；
有文明鼎盛时的辉煌，万千修士御剑飞行；
更有世界崩毁的刹那，亿万生灵在绝望中湮灭......
秦无殇收回目光，向着某个方向迈出一步。
哗啦——
粘稠的自动分开，形成一条通道。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秦无殇的步伐不疾不徐，黑袍下摆在灰暗的中拖曳出一道淡淡的痕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孤岛。
那是一座诡异到极致的岛屿——通体苍白，如同由无数骨骼堆砌而成，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中都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岛屿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生物啃噬过一般。
整座岛屿不过方圆百丈，一眼就能望到边际。
最引人注目的是岛屿边缘那棵已经完全干枯的树——
树干扭曲如垂死挣扎的手臂，枝桠尖锐似骨刺，没有一片叶子，却在顶端结着一颗金色的果实，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
树下坐着一位垂钓者。
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
那是一具巨大的人形骨架，通体呈现诡异的暗金色，每一根骨骼上都刻满了繁复的符文。
头骨眼眶中跳动着幽蓝色的火焰，下颌骨微微张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骨架手持一根灰白的鱼竿，鱼线垂入虚无之海中，不知在钓些什么。
秦无殇踏上孤岛的刹那，苍白的地面突然渗出更多黑色液体，那些液体如有生命般蠕动着想要攀附他的靴子，却在接触的瞬间蒸发殆尽。
一把由白骨雕琢而成的椅子凭空出现在垂钓者身旁。
秦无殇毫不客气地坐下。
哗啦——
鱼线突然剧烈抖动，骨架缓缓提起鱼竿，钓上来的竟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那颗心脏表面布满黑色纹路，每一次跳动都喷溅出粘稠的黑血。
骨架将心脏取下，随手扔进身旁一个由头骨堆成的篓子里——那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器官，都在诡异地蠕动着。
你来了。
骨架突然开口，声音如同千万个亡魂同时低语，在虚无之海中回荡。
下颌骨开合间，幽蓝火焰剧烈跳动。
秦无殇看着眼前的虚无，嘴角微扬：我来了，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骨架闻言，手中抛竿的动作微微一滞。
周围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虚无之海中偶尔泛起的苍白光点，在灰暗的中明灭不定。
秦无殇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骨架下颌骨微微开合，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唉......
那叹息声中蕴含着跨越无数纪元的沧桑与疲惫。
你的纪元已经逝去了。
秦无殇凝视着虚无之海深处，声音平静如水，
这虚无之海中的每一具尸体，每一段记忆，都在诉说着同一个事实——你们败了，这一切都是你的执念。
骨架下颌骨微微颤动，幽蓝火焰忽明忽暗：执念......是啊，若非执念，我又怎会以这副模样苟活至今？
他缓缓抬起骨手，指尖轻触自己刻满符文的肋骨，发出空洞的声响：这些符文，记载着我族最后的荣光。每一笔，都是我用神魂刻下的。
秦无殇转头看向骨架：所以你的选择是？
骨架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如同千万块骨骼相互摩擦：选择？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眼眶中的幽蓝火焰剧烈跳动：就像你说的，我的纪元早已终结。我们败了，败得很彻底......
秦无殇嘴角微扬：你可以选择彻底逝去。
骨架的动作突然停滞，他缓缓转头，幽蓝火焰直视秦无殇：逝去？不......
他骨手轻抚身旁的枯树：我总要留下些什么，让后来者知道，我们的纪元存在过。
枯树顶端的金色果实微微颤动，表面血管般的纹路泛起微光。
虚无之海突然翻涌起来，无数苍白的光点从海水中升起，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幅幅模糊的画面——
那是一个辉煌到极致的文明，无数强大的存在在星空中征战，最终却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下土崩瓦解......
骨架抬手轻触那些画面，声音低沉：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曾经我们也如你这般，以为能改变什么。
秦无殇注视着那些画面，漆黑的双眸中似有星辰湮灭：所以，你的选择是？
骨架沉默良久，幽蓝火焰渐渐稳定：等到了那一天......我会出手。
虚无之海剧烈翻腾，无数苍白尸体从海面浮起，又迅速沉没，仿佛在见证着这个跨越纪元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