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街道被废弃车辆堵得严严实实,破碎的门窗里积满灰尘,只有一名穿破旧绿色迷彩服的幸存者在缓慢游走。他脚步稳健,腰间别着柄磨得发亮的军刀,靴底沾着早已干枯的血迹,周围连半只丧尸的影子都没有——显然,途经之处的感染者已被他逐个解决。
这人是林墨,曾是瀚鸥朝地方军133团的士兵,如今却只剩孤身一人。他靠在断墙上,从口袋里摸出半块发硬的饼干,咬下一小口的瞬间,记忆猛地翻涌回半年前的金凯伦公爵领地。
那时部队刚接收完近千名平民,老人和孩子挤在临时帐篷里,眼里满是对丧尸的恐惧。贵族派来的使者,亲手将一个黄色瓶子交给连长,语气笃定:“打开后释放的气体能屏蔽人体气味,丧尸闻不到就不会来,足够撑到直升机接人。”
连长没多想,当着全连士兵和百姓的面拧开了瓶盖——一股刺鼻的甜腥味瞬间散开,像腐烂的水果混着铁锈,让人忍不住皱眉。起初没人在意,直到十分钟后,队伍里的炊事员突然栽倒在地,浑身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灰。
“老陈!”副连长冲过去想扶,可炊事员猛地睁开眼,瞳孔散得极大,张嘴就朝副连长的胳膊咬去。周围的士兵瞬间慌了:举枪怕伤了战友,徒手又不敢靠近。混乱中,又有几个士兵和百姓倒了下去——有的直接抽搐着变成丧尸,有的抱着头嘶吼,指甲开始变长、变尖。
“不对!这不是屏蔽气味的气体,是病毒!”连长嘶吼着下令开枪,可已经晚了。变异的人冲进平民帐篷,老人的哭喊、孩子的尖叫、丧尸的嘶吼混在一起,整个营地瞬间成了炼狱。林墨当时正护着两个孩子躲在卡车底下,亲眼看见同寝室的战友被丧尸扑倒,喉咙被咬断时,还在朝他喊“带孩子走”。
更糟的是,气体顺着风飘到了附近的131团、132团驻地,很快,相邻营地也传来了混乱的枪声。一千两百人的133团,本是守护这片区域的主力,却在短短两小时内土崩瓦解:有的士兵被丧尸咬死,有的为抢逃生车辆自相残杀,还有的被感染后,变成了自己曾经要消灭的怪物。
林墨最后抱着两个孩子躲进装满化肥的仓库,才逃过一劫。可等他出来时,营地只剩遍地尸体和游荡的丧尸;那两个孩子,也在第三天因为没水喝,永远闭上了眼睛。
想到这儿,林墨攥紧军刀,指节泛白。他把最后一口饼干塞进嘴里,站起身朝城市深处走——那里或许有能喝的水,或许有其他幸存者,但支撑他走下去的,除了求生本能,更有查清黄色瓶子真相的执念。
脚边的碎石被踢开,他沿着布满裂痕的街道往前走,记忆又停在了灾难中:那时网络还没彻底中断,他躲在仓库里,用仅剩电量的对讲机,断断续续收到过其他城市驻军的信号。那些部队驻守在不同区域,却都提到了同一个东西——黄色瓶子。
“这里是驻守西城的177团……贵族送来的黄色瓶子有问题!打开后士兵全变异了,全连都完了……”
“我们是南城123团!请求支援!那气体根本不是屏蔽丧尸的,是病毒!兄弟们都在变,拦不住了!”
“北城339团驻地沦陷!提醒所有友军,贵族给的黄色瓶子是陷阱!千万别打开!”
甚至有陌生频段传来带着浓重口音的呼喊,听着像是其他封国驻守边境城市的地方军,语气里满是绝望,说的也是“贵族送的黄色瓶子”“部队全崩了”的事。这些破碎的信号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原来被这瓶子毁掉的,不止驻守金凯伦领地的133团,还有驻守西城的177团、南城的123团、北城的339团,甚至其他国家驻守不同城市的军队。明明都是分散在各地、对抗丧尸的力量,却全栽在了贵族统一派发的“救命物资”里。
他隐约明白,这根本不是意外,是贵族的阴谋。他们故意给驻守不同城市的部队都送去黄色瓶子,用“屏蔽丧尸”做幌子,借这东西毁掉所有有组织的驻军。可他只是个普通士兵,没证据、没力量,连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根本没法揭穿这一切,更没法为死去的战友和百姓报仇。
风卷起灰尘迷了眼,林墨抬手擦掉,脚步比之前更沉。他又想起灾难爆发前的细节:133团刚接到命令,驻守金凯伦公爵府周边“保护贵族安全”。病毒爆发前一两天,公爵府的直升机就没停过,一架接一架升空,每架都载满贵族、佣人和成箱的行李。
当时战友们还调侃“贵族惜命,一点风吹草动就跑”,没人多想——毕竟那时丧尸只是零星出现。可巧合的是,贵族全部转移后的第二天,整座城市的丧尸突然爆发,街道瞬间挤满感染者,前一天还平静的地方,一夜之间成了地狱。
起初他也以为是贵族运气好,直到后来收到其他驻守城市部队的信号,看到黄色瓶子毁掉一个又一个团,才后知后觉:哪里是运气好?分明是贵族提前知道病毒会爆发,故意给驻守各地的部队都派去“保护”任务,再送去黄色瓶子,自己却悄悄跑路,把所有驻军都当成了拖延丧尸的诱饵。
“50万地方军啊……”林墨低声呢喃,声音发哑。瀚鸥朝当初派去驻守各座城市的地方军足有50万,可现在呢?133团只剩他一个,驻守西城的177团、南城的123团连信号都断了,其他城市的驻军恐怕也只剩零星幸存者。
他抬头望向远处灰蒙蒙的海平面,握紧了军刀——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目标:沿着海边城市走,找其他驻守城市的幸存战友,找没被贵族毁掉的部队。哪怕只有几个人,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在死寂的城市里,守着满心的疑问和不甘活下去。
走到一处破损的广告牌前,林墨看着上面模糊的“高原度假胜地”宣传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靠在冰凉的金属架上,想起贵族撤离时的场景:直升机上除了成箱的金银珠宝,还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女仆,她们穿着精致制服,虽有慌乱,却被贵族牢牢护在身边。
“鬼知道那帮近卫军和贵族,现在在高原上过着什么日子。”他低声骂了一句,指节又泛了白,“咱们驻守各座城市,跟丧尸拼命,守着被他们毁掉的家园,他们倒好,躲在安全的高原享受,连句实话都不肯说。”
风卷着沙尘吹过,战友倒下的画面、被黄色瓶子害死的平民,又一次浮现在脑海。明明都是瀚鸥朝的人,贵族却把驻守各地的士兵当成垫脚石,自己躲去安全区过好日子。
林墨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拍掉灰尘,继续朝海边走。不管高原上的贵族过得多好,他都要找到幸存的驻军——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查清真相,不能让战友们的死,就这么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