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在身后“哐当”一声轰然关闭,沉重的门栓落下,仿佛隔绝了最后一丝生路。然而,门内的景象,却让刚刚摆脱勒索的林玄四人,瞬间坠入了比城外尸野更为直观、更为绝望的人间炼狱!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与**甜腻腥气**,如同粘稠的、饱含毒素的潮水,瞬间将四人淹没!即使隔着墨离特制的多层浸药面罩,那气味也霸道地钻入鼻腔,直冲脑髓,熏得人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铁牛闷哼一声,强壮的身体都晃了晃,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光线昏暗。天空被高大的黑色城墙和城内压抑的建筑切割成狭窄的铅灰色条带。街道宽阔,却一片狼藉。污水横流,混合着不明成分的黑褐色粘稠物,在坑洼的石板路上流淌。随处可见散落的垃圾、破损的家什,甚至…**零星的、裹着草席或破布的尸体**!就那么随意地丢弃在墙角、门洞下,苍蝇如同黑云般在上面盘旋,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一些尸体暴露在外的肢体上,隐约可见发黑溃烂的疮口,与城外信使的症状如出一辙!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股**死气**!并非寂静,而是绝望的麻木。街道两旁的门窗大多紧闭,偶尔有半开的缝隙,也迅速被惊恐的眼睛发现来人后猛地关上。仅有的几个在街上蹒跚行走的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他们或拖着一小袋可能发霉的粮食,或用破布紧紧捂住口鼻,眼神中除了恐惧,便是深深的疲惫和麻木。整座城市,仿佛一个巨大的、正在腐烂的伤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绝望气息。
“他娘的…这…这比外面还…呕…”铁牛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声音在面罩下扭曲。墨离手腕上的探测器疯狂尖叫,红光几乎将整个表盘都染透,旁边代表“精神压抑\/绝望”的灰色指针也高高扬起!
“几位…几位神医…”那个开门放他们进来的干瘦小吏,此刻缩着脖子,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快跟我来!此地不宜久留!城…城里的‘脏东西’…随时可能…”他话没说完,就惊恐地看向街道深处某个阴影笼罩的巷口,仿佛那里潜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
然而,就在小吏催促他们快走时,城门内侧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呕——!”
只见刚才城楼上那个蜡黄脸色的军官头目,此刻竟然也跟了进来!他显然是被秦越人之前的话戳中了心病,又气恼小吏私自开门,脸色铁青中带着病态的潮红。此刻,他正扶着冰冷的城墙,佝偻着腰,咳得惊天动地!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仿佛要把肺叶撕裂,最后更是“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粘稠血丝的浓痰!腥气扑鼻!
“头儿!”几个跟着他下来的亲兵慌忙上前搀扶,眼神中充满惊惧。军官咳得几乎背过气去,蜡黄的脸涨得发紫,胸口剧烈起伏,肋下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跳,看向秦越人等人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却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对死亡的恐惧。
时机已到!
秦越人与林玄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领会彼此意图。
秦越人翻身下马,动作迅捷如电,几步便已跨到那咳得死去活来的军官面前。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士兵耳中:“肝火灼肺,血络已伤。再咳三声,必有血崩之危!届时,神仙难救!”
话音未落,那军官果然又是两声撕心裂肺的巨咳,第三声刚起,喉咙里便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由紫转金,眼看就要大口喷血!
“哼!”秦越人冷哼一声,在军官第三声咳到顶点、气息将窒未窒的刹那,出手了!
只见他右手如穿花拂柳,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三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寒芒,瞬间刺破昏暗的空气!
噗!噗!噗!
三声轻响,细微如蚊蚋振翅。
三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已然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军官胸前三处大穴——**膻中**(气之会穴,理气宽胸)、**期门**(肝经募穴,疏肝解郁)、**肺俞**(肺脏背俞穴,宣肺止咳)!
金针入体的瞬间,军官那即将喷薄而出的狂咳和逆涌的鲜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他猛地一挺身子,如同离水的鱼般张大了嘴,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呃…”,随即,那紫金色的恐怖脸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剧烈起伏的胸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肋下那刀割般的剧痛,竟在针入的瞬间消弭了大半!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难以置信的轻松!
快!准!神乎其技!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士兵甚至没看清秦越人如何动作,只看到金光一闪,他们那咳得要死要活的头儿,竟然…不咳了?!蜡黄的脸上甚至恢复了一丝人色,正茫然地摸着自己刚才还痛得要命的肋骨位置!
“针…针气已入,暂封瘀热,疏导气机。”秦越人负手而立,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半个时辰内,不可动怒,不可疾行。待我等见过城主,再为你行针固本,清除病根。”他手指凌空虚点,三根金针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倒飞而回,隐入他袖中,针尾甚至不沾一丝血污!
这一手精妙绝伦、立竿见影的针术,瞬间镇住了所有城门守军!看向秦越人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骇然!这哪是郎中?这分明是活神仙的手段!连那咳血垂危的军官,此刻看向秦越人的眼神也只剩下后怕和一丝…讨好的畏惧?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因秦越人“不可动怒”的医嘱而硬生生憋住,脸色古怪地涨红。
就在这时,林玄沉稳的声音响起,如同暮鼓晨钟,敲在每一个心神震撼的士兵心头:“诸位军爷,城外堆积如山的牲畜干尸,以及那些正在发生诡异异变的尸体,诸位想必早已目睹。那并非天灾,而是邪力污染之源!邪气积聚不散,侵蚀土地,更会滋生邪秽妖物!放任不管,无需瘟疫,城外那些异变之物,迟早会爬过城墙,成为黑石城新的噩梦!我等入城,一为救治瘟疫,二为探查此邪源!若再因些许盘查刁难,耽搁了除邪正源的要事…”他目光如电,扫过那些士兵惊疑不定的脸,“…届时邪祟临城,内外交攻,黑石城…还能有活路吗?!”
林玄的话,结合秦越人神乎其技的针术展示,以及城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尸山异变景象,瞬间产生了强大的震慑力!尤其是“邪祟爬过城墙”的可怕预言,更是让这些本就生活在恐惧中的士兵,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他们不怕打仗,但面对那种未知的、诡异的、能把活牛抽成干尸的“脏东西”,恐惧是深入骨髓的!
守卫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紧武器的手也松了些许。那刚被救下的军官头目,更是脸色变幻,最终狠狠一咬牙,对着手下挥了挥手,声音嘶哑而无力:“放…放行!带…带他们去城主府!”他再不敢提半个“钱”字,秦越人那神鬼莫测的针和金针,林玄那直指要害的邪源警告,彻底击溃了他勒索的胆气。现在,他只希望这几位煞神赶紧离开城门,离自己越远越好!
那个干瘦的小吏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哈腰:“几位神医,快请!快请跟我来!”他再也不敢耽搁,引着四人,快步离开这充满恶臭和压抑的城门区域,向着城内更为深邃的黑暗与未知走去。
林玄四人翻身上马,跟随小吏。铁牛在经过那军官时,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充满了不屑。墨离则默默记录着探测器上依旧爆表但似乎因远离城门而不再加剧的读数。秦越人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惊艳一针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他们终于获得了在黑石城内的初步通行权,但这通行权,是建立在秦越人神乎其技的震慑和林玄直指核心的危机警告之上。这座被死亡和邪异笼罩的城市,其内部的凶险与混乱,才刚刚向他们掀开帷幕的一角。更深的黑暗,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