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内,绝望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包裹着每一个人。
周诚的断腿剧痛和恐惧交织,哀嚎已经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
葛薇趴在破碎的玻璃门边,神经质地数着外面越聚越多的丧尸,声音破碎不堪:“十七、十八……呜……又来了一个……十九……”
每数一个数字,她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
张浩和矮个子男人瘫在角落,身上沾满了拖拽尸体时蹭上的污秽,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刘鹏抱着自己流血的大腿,蜷缩在货架阴影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隐月吃完了最后一口压缩饼干,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那半瓶水她没再喝,随手放在了货架上。
外面的丧尸嘶吼声越来越密集,拍打门窗的声音也越来越响,那扇本就破败的玻璃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数完了吗?”隐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噪音和呜咽。
葛薇猛地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哆哆嗦嗦地回答:“二、二十三个……不,又来了……二十四个!”
“哦。”隐月点点头,似乎还算满意。
她目光扫过地上几具被丧尸啃得破破烂烂的人类尸体,又看了看周诚不断渗血的断腿,最后落在刘鹏还在流血的大腿上。
新鲜的血腥味,可是最好的引怪香料。
她走过去,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
看到她这个动作,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恐惧达到了新的顶峰。她又要干什么?
隐月却只是走到刘鹏面前。
刘鹏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后缩:“别杀我!别杀我!我找到吃的了!我找到……”
隐月弯腰,用那块玻璃碎片,在他本就受伤流血的大腿伤口上,不深不浅地又划了一下。
“啊——”刘鹏发出杀猪般的惨嚎,鲜血瞬间涌出的更多了。
隐月没理他,如法炮制,又在周诚的断腿伤口处蹭了一下玻璃片,让他的血也流得更欢畅些。
然后,她拿着那块沾满新鲜血液的玻璃片,走到超市最里面,靠近员工休息室的墙壁旁。
那里有一个狭窄的通风窗口,窗口上的换气扇早就停了,但缝隙还在。
她将那块滴着血的玻璃片,卡在了通风窗口的缝隙处。
浓烈的新鲜血腥味,顺着通风口,丝丝缕缕地飘散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外面丧尸的骚动瞬间升级,更加狂躁的嘶吼和撞击声传来。
显然,这浓郁的新鲜血气彻底刺激了它们。
“你……你做了什么?”张浩失声尖叫,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加点料。”隐月语气平淡,“不然门口的客人玩腻了走了怎么办?”
她环视一圈这五个面无人色的男女,笑了笑:“别担心,一时半会儿它们进不来,这玻璃门比看起来结实。”
但这安慰比威胁更让人绝望。
一时半会儿进不来,那之后呢?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和一个微笑的恶魔,以及门外越来越多、越来越疯狂的丧尸。
这是真正的瓮中之鳖。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周诚忍着剧痛,嘶声怒吼,恐惧和愤怒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隐月挑眉,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谢谢夸奖。”她伸出手,拍了拍他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动作轻柔,却带着极致的侮辱,“不过,比起你们拿活人当诱饵的创意,我这都只是小儿科。”
她站起身,不再看他们任何人,径直走向那间员工休息室。
“好好享受派对。”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别吵我睡回笼觉。”
说完,她走进休息室,“咔哒”一声,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将超市主区内所有的绝望、恐惧、疯狂嘶吼和浓郁的血腥味,都关在了门外。
休息室隔音并不好,外面丧尸疯狂的撞击声、几人压抑的哭泣和呻吟,依旧隐约可闻。
但隐月仿佛完全听不见。
她走到床垫边,躺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甚至还扯过旁边一件不知道谁留下的、还算干净的外套盖在身上。
【月姐……】741的声音弱得像蚊子叫,【我们真的不管他们了吗?他们会不会……】
“死不了。”隐月闭上眼睛,“门口的丧尸一时半会儿进不来。通风口那点血,吸引不了所有丧尸,够他们提心吊胆就行。”
“至于其他的,”她翻了个身,声音渐低,“与我何干。”
“绝望得慢慢品,一下子吓疯了,多没意思。”
她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竟然真的在门外地狱般的背景音下,安然入睡。
门外超市主区,五个人彻底陷入了巨大的恐惧煎熬之中。
玻璃门每一次被撞击,都让他们心脏骤停一次,仿佛下一秒那些腐烂的手臂和利齿就要伸进来。
周诚和刘鹏伤口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外面的丧尸,也提醒着他们自身处境的危险。
葛薇已经数不清外面有多少丧尸了,她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嘴里只会无意识地念叨:“……好多……好多……”
张浩和矮个子男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每一次撞击声都让他们猛地一颤。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而折磨。
他们被困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外面是无穷无尽的死亡威胁,里面……里面还有一个锁上门睡觉的恶魔。
她甚至不屑于亲自动手杀他们。
她只是把他们和丧尸关在了一起。
这种缓慢的、未知的、随时可能被撕碎的恐惧,比任何直接的殴打都更摧残神经。
“呜……呜呜……”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压抑的、绝望的哭泣声低低地响起。
然后像是会传染一样,除了还在剧痛中喘息的周诚,其他几人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濒临崩溃的、无声的流泪和哽咽。
后悔吗?
也许吧。
但更多的,是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在仅一门之隔的房间里,睡得正沉。
仿佛他们的绝望,只是她一场安眠的白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