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顿气氛微妙的晚餐后,姚诗玲和陆寒舟之间爆发了数次不大不小的争吵。争吵的核心,始终围绕着那个看似柔弱、却无处不在的“妹妹”苏挽月。
“陆寒舟,你知不知道你对她那种下意识的关心,已经超过普通兄妹的界限了?”
“玲子,我说了我会注意,但她身体不好,又刚回来,我总不能完全不管吧?”
“管?怎么管?是像那天吃饭一样,连她筷子往哪伸都要管,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睡一张床?!”
“你!”陆寒舟被她的话噎住,又是无奈又是头疼。他理解姚诗玲的不安,也确实在努力保持距离,减少了主动联系苏挽月的频率。
但十几年的习惯和双方父母的嘱托像一张无形的网,让他无法真正彻底抽身。最终,在陆寒舟几次耐心的沟通和保证下,两人关系勉强修复,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甜蜜,但姚诗玲心里那根刺,却扎得更深了。
陆寒舟也确实履行了承诺,除了必要的、在父母要求下的碰面,他尽量减少与苏挽月的单独接触。
苏挽月也仿佛感受到了这份“疏远”,变得更加安静内向,不再主动给他发信息,偶尔在校园里远远看到他和姚诗玲,也会立刻低下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匆匆避开。
然而,苏挽月那张过分漂亮又带着易碎感的脸蛋,在A大这种荷尔蒙过剩的地方,注定无法一直低调。很快,就有不少男生注意到了这个中文系新来的、总是独来独往的“栀子花”女孩。情书、邀约、甚至是半路拦下表白的情况开始出现。
苏挽月对外表现出的,是十足十的抗拒和害怕。
她总是苍白着脸,慌乱地摇头拒绝,然后抱着书本快步离开,留给旁人一个更加“我见犹怜”的背影。
这些追求者中,有一个体育系的男生尤为执着,性格有些莽撞,被几次三番拒绝后,竟有些恼羞成怒。
这天傍晚,苏挽月“恰好”选择了一条从图书馆回小区、会经过一小片僻静林荫路的路。她也“恰好”知道,陆寒舟和姚诗玲晚上约了在那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当那个体育生再次堵住苏挽月,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和强硬,甚至试图去拉她手腕时,苏挽月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眼圈瞬间就红了,身体微微发抖,向后退却,声音带着哭腔:“你……你别这样……求你了,让我走吧……”
她的恐惧和无助,真实得无懈可击。
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她的时候,一声冷喝自身后响起:
“你干什么?!”
苏挽月猛地回头,看到陆寒舟和姚诗玲正从甜品店方向走来,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
陆寒舟脸色沉得吓人,几个大步就跨了过来,一把将苏挽月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完全隔开了那个体育生。
他个子高,虽然清瘦,但此刻冷着脸,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那个体育生也愣了一下。
“你谁啊?少多管闲事!”体育生反应过来,梗着脖子道。
“她是我妹妹。”陆寒舟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请你离她远点。”
姚诗玲也跟了上来,站在陆寒舟身边,皱着眉看着那个体育生,虽然没有说话,但姿态明显是站在陆寒舟这边的。
那体育生看着这架势,尤其是陆寒舟那护犊子般的眼神,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危险解除,苏挽月紧绷的神经仿佛瞬间断裂。
她腿一软,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陆寒舟的手臂,把脸埋在他背后,单薄的肩膀轻轻颤抖着,小声地、压抑地啜泣起来。
“没事了,别怕。”陆寒舟感觉到她的恐惧,心中一紧,习惯性地放柔了声音安慰,甚至忘了姚诗玲就在旁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姚诗玲看着这一幕,看着苏挽月紧紧抓着陆寒舟手臂的手,看着陆寒舟那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温柔,刚刚在甜品店里缓和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她抿紧了唇,脸色难看。
苏挽月在陆寒舟的安抚下渐渐平复,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像是才意识到姚诗玲的存在,慌忙松开陆寒舟的手臂,后退一步,手足无措地对着姚诗玲鞠躬:“对、对不起,姚学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她哭得鼻尖泛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这副惊魂未定又忙着道歉的样子,任谁也无法指责。
陆寒舟看着姚诗玲难看的脸色,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下又解释不清了。
但他看着苏挽月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责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对姚诗玲说:“玲子,我先送她回去,她一个人不安全。”
姚诗玲看着陆寒舟,又看看低着头、肩膀还在微微发抖的苏挽月,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她很想质问,很想发脾气,但眼前的情况,苏挽月确实是受害者,陆寒舟的做法也挑不出大错。
她最终只是冷冷地看了陆寒舟一眼,扔下一句“随便你”,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玲子!”陆寒舟想追,但看着身边状态糟糕的苏挽月,脚步又顿住了。
苏挽月适时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过后软糯的鼻音,满是愧疚:“寒舟哥哥,你快去追姚学姐吧,我、我自己可以的……”
陆寒舟看着姚诗玲决绝的背影,再看着身边这个刚刚受到惊吓、脸色苍白的“妹妹”,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两难将他紧紧包裹。
他最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先送你回去。”
他护着苏挽月,朝着家属区走去。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苏挽月安静地走在他身侧,偶尔因为后怕而轻轻抽噎一下。
陆寒舟没有看到,在她低垂的眼帘下,那冰冷而算计的光芒。
姚诗玲,你的愤怒和离开,正是我需要的。
看,不是我要缠着他,是“意外”让我们相遇,是“危险”让他不得不保护我。
而你每一次的抱怨和离去,都是在将他,往我这边推近一步。
这场戏,才刚刚进入高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