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清晰地指出了“天枢塔内突破”方案最致命的缺陷。
“即便在天枢塔内突破,”他缓缓道,“一旦离开这个‘独立空间’,依然会被寰宇规则检测到。也就是说……”
“突破者将永远无法离开天枢塔。”
林妙音轻声接上,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会议室内,刚刚因“规避规则”可能性而升起的一丝热度,瞬间被这盆冷水浇灭。
这个方案,虽然解决了“同时存在”的问题,却付出了“画地为牢”的代价。
一位无法离开固定位置的神民,其战略价值无疑将大打折扣。
然而,就在这片压抑的沉默中,陈墨却突然轻轻地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并不张扬,却如同在寂静的深潭中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不,诸位前辈,”陈墨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或许,我们还可以换一个思路。一个……更主动,也更彻底的思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如果……”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
“我们不是要突破一个神民,而是要突破一批神民呢?”
“一批?”戴慈愕然,“但规则不是说……”
“规则是说,我们这个星球内部,只能同时存在一位神民。”
陈墨打断了戴慈的话,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会议室的墙壁,看向了无垠的星空,
“但如果我们换一个思路呢?如果我们……不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呢?”
他抬起手,指向了投射出的星图上,那片代表着未知与危险的、魔族来源的广袤黑暗区域。
“魔族,是从外界来的。它们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去?”
陈墨的眼中,危险与机遇的光芒激烈地交织闪烁,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开拓者般的决绝与魄力:
“等我们在天枢塔内,利用这段相对安全的时间,秘密培养出第一批属于我们自己的神民级战力之后……
为什么我们不能主动出击,跳出这个被规则保护的‘摇篮’,去星空深处,去魔族掌控的区域边缘,甚至……去它们的腹地,开辟属于我们人族的敌后根据地?”
“将战场,引向敌人的疆域!”
这个石破天惊、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战略构想,如同一颗威力无穷的思想炸弹,在小小的会议室里轰然引爆!瞬间席卷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敌后根据地?!
魔族的疆域?!
饶是这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族巨擘,此刻也被陈墨这惊世骇俗的想法震得头皮发麻,心神剧震!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长期以来形成的“保家卫国”、“坚守防线”的思维定式。
司徒弘毅第一个持反对意见:
“陈墨小友!深入魔族腹地那无异于自投罗网!我们连它们的具体实力分布、核心防御体系都一无所知!这太冒险了!简直是……自杀!”
宋庄也连连摇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行不行!这太激进了!而且如何在魔族眼皮底下开辟稳定的根据地?这根本不可能!”
他手中的金属尺子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急促的“嗒嗒”声。
林妙音和欧阳瑾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深深的忧虑。
这超出了她们对现有技术和万界的认知边界。
戴慈感觉自己编织空间规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陈墨,这……这想法太……太超前了!我们目前连稳定探索外域人员都没有,技术也不成熟……这,难以想象!”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沉重的压力让灯光都显得黯淡了几分,反对之声占据了绝对上风。
然而,在一片凝重与质疑中,一个清朗如剑鸣的声音响起:
“我支持。”
宁意远缓缓抬起头,那双如古剑般沉静的眼眸此刻锐利如电,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墨身上。
他身形挺拔如松,青布衣无风自动,周身仿佛有剑气在无声流转。
“为何不支持?”
宁意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魔族能跨域而来,屠戮我族,侵我家园。我们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道就因为‘难以想象’、‘风险太大’,就永远只能龟缩防守,被动挨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司徒弘毅和宋庄:
“诸位,我们被魔族的攻势压着打太久了。久到连‘主动进攻’、‘将战火引向敌境’这样的基本战争思维,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甚至成了‘激进’、‘鲁莽’的代名词!
但你们可曾想过,正是因为我们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魔族……就更想不到了!
反攻,不能只停留在纸面上,停留在鼓舞士气的口号里!”
宁意远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会议室中沉闷的保守氛围。
他身为剑客,追求的是斩破一切阻碍的锋芒,陈墨的进攻性战略,恰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共鸣。
“不能因为一直被动防御,就彻底失去了冒险的勇气和进取的精神!”
宁意远的声音铿锵有力。
“固守虽稳妥,但永远无法打破僵局!唯有将战火引向敌人的土地,才能真正动摇其根基,为我族争取喘息乃至反攻的契机!这步棋,看似凶险,却是破局的关键!”
陈墨看着宁意远,这位人族最强剑客的支持,分量极重。
他随即转向身侧那淡金色的身影:“戎,以你的经验和认知,你觉得这个方向……是否具备可行性?”
戎的仿佛早已预料到陈墨会有此一问,况且他向来都是支持陈墨的。
他微微躬身,声音浑厚而清晰:
“主上之谋,魄力非凡。主动出击,开辟敌后战场,确为打破僵局、化被动为主动的上策。末将,鼎力支持。”
戎的肯定让陈墨心中一定,但戎接下来的话却让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众人心头再次一沉。
“然而,”戎话锋一转,金色的眼眸扫过众人,“在魔族疆域腹地开辟根据地,以目前人族之能,确如诸位所言,近乎不可能。”
在众人或失望或“果然如此”的目光中,戎继续道:
“魔族的核心疆域,并非普通的星空领土。
那是其主宰‘杀戮之神’的神国——‘永寂魔渊’的力量在物质界的投影与延伸。
其地规则森严,完全迥异于我们所熟悉的宇宙环境,充满了强烈的侵蚀性与排他性。
非其神国体系内的生命,踏入其中,就如同在漆黑的夜空中点燃明灯,会瞬间被无处不在的规则网络侦测到,无所遁形。
即便动用最高级别的隐匿技术,侥幸潜入其疆域,想要建立稳定的、可供长期生存和作战的据点,
其难度堪比在一位活着的神只的神国规则体系上‘打补丁’。”
会议室内刚刚被宁意远激起的一丝波澜,再次平息下去,反对之声虽未再起,但众人眼中的疑虑、沉重以及对现实差距的清醒认识,却比之前更加深刻。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的血肉模糊,清晰地摆在眼前。
陈墨仔细聆听着戎的分析,沉默了片刻,脸上并没有露出被否定后的挫败或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