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夏·林家村·农历六月廿五晌午)
轰隆隆——远处传来电锯的轰鸣声,震得院里的老龙眼树直晃悠。
妹妹林漺蹬蹬蹬跑进屋里,辫子上的红头绳都跑散了:依公!隔壁郑家村的伐木队要砍咱们后山的松树!
爷爷林敬波正坐在堂屋八仙桌旁泡茶,闻言手一抖,茶壶盖掉在地上:作孽哦!那片松林是咱村的风水林,他们咋能说砍就砍!他放下茶盏,银链子怀表在襟口晃得叮当响,丕伟!你出去看看!
二叔林丕伟正蹲在厨房门口啃西瓜,闻言一骨碌爬起来:依爸,我刚瞅见郑家村的伐木队开着拖拉机,往松林方向去了!他嘴上说着,眼睛却瞟向院里堆着的木料——那是准备给妹妹林漺打新书桌的。
这伐木队咋回事?爸爸林丕和放下手中的建筑图纸,我记得后山松林是咱们村集体的,他们咋能随便砍?
妈妈曹浮光抱着东张西望想出去溜达的林岽,嘴里念叨:莫不是又有人想偷卖木材吧?还开着拖拉机这么大张旗鼓的......
义公!表弟潘煋举着他不离手的破铜镜冲进院子,镜面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我刚从潘家村回来,听说伐木队是郑家村村长的小舅子带队的!
爷爷林敬波捋着山羊胡,目光炯炯:怕是盯上松林底下的药泉根脉咧!他突然想起什么,冲着里屋喊道:丕和!去把你敬浪叔喊来!
爸爸林丕和蹬上自行车就往村长林敬浪他叔家赶。奶奶郑美娇端着碗绿豆汤,一边往院外走一边唠叨:这帮人,咋就见不得咱村的好东西......
林家村的一群小萝卜头跟着大人们跑到松林边,就瞧见——伐木队的拖拉机突突突冒着黑烟,几个穿蓝工装的男人正举着电锯,对着那棵标记着药泉根脉的大马尾松比划。
住手!爷爷林敬波拄着扁担,声音洪亮得像敲锣,这松林是我林家村管辖的风水林,谁敢砍!
哟,这不是林家村村长林老太爷嘛!伐木队领头的男人撇撇嘴,这树挡着我们修路咧,砍了咋了?
放屁!二叔林丕伟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这树是我家准备打家具的!他话音刚落,就被奶奶郑美娇一拐杖打在脚后跟上:你个没良心的!这树是咱村的根!
妹妹林漺骑在阿白背上,阿白“嘎嘎”鸣叫,林漺搂着阿白伸长地脖子往伐木队里冲人啄去,:阿白,他们这些坏蛋!咬!!!
林凛赶紧一把薅住阿白脖子,搂住林漺。眼睛却紧紧盯着那棵大松树——树根处隐约可见个黑黢黢的洞口,正是我们上次发现的通往药泉根脉的入口!
依公!林凛突然瞅见爷爷腰间的玉佩闪了闪,玉佩咋亮了?爷爷一摸腰间,那枚龙纹玉佩正散发着柔和的红光,背面猴爪印记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火山神显灵咧!奶奶郑美娇举着竹扫帚,这玉佩是太爷爷传下来的,定是护着咱村的!
话音刚落,玉佩突然震动起来,一道金红色的光柱从玉佩里射出,直插云霄——和上次月华草绽放时的光柱一模一样!伐木队的电锯声戛然而止,几个工人吓得扔了工具就跑。
作孽哦!爷爷林敬波高举着玉佩,声音洪亮得像敲锣,这玉佩是火山神赐予咱林家的,谁敢动咱村的松林,就是跟火山神过不去!
突然,阿白地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飞到那棵大松树下,用鹅喙叼起株草药——那草药叶子圆圆的,带着淡紫色的斑点,根茎上还沾着松针的碎屑。
阿白叼的啥?表弟潘煋推了推圆框无镜片眼镜,凑过去一看,哎哟!这草药和玉佩上浮现的药方一模一样!
只见玉佩表面浮现出几行闽都方言小字:松根草三钱,月华叶二钱,泉水煎服,可固根脉。而阿白叼着的草药,正是松根草!
依公!林凛指着草药和玉佩,这草药能治松树的根!爷爷林敬波捋着山羊胡,眼睛眯成条缝:没错!这确实是松根草,是松树的救命药,当年你太爷爷就是用这草药救活过枯死的松树!
轰隆隆——又是一阵电锯声传来,原来是伐木队又换了个地方准备砍树。
依爸!爸爸林丕和气喘吁吁跑回来,敬浪叔说,这伐木队是南洋那边郑家村分支的人带队的!他们想砍了松树卖钱!
南洋?爷爷林敬波的脸色突然变了,丕稼!你大哥现在是不是在南洋那边?
话音未落,一只海鸟地飞进院子,嘴里叼着张纸条——正是大伯林丕稼从南洋托海鸟送来的急信:林家有难,速查祖祠!松林根脉连南洋,火山神力护药泉!
作孽哦!爷爷林敬波展开信纸,手都在抖,原来这松林的根脉,连着南洋的火山口!当年你太爷爷就是在南洋火山口找到月华草,又顺着根脉引回村里的!
依公!林凛捏紧小拳头,气急地额头浮现青筋我们不能让他们砍树!妹妹林漺、表弟潘煋,还有大弟林岽,还有林家村的一群大小萝卜头都气势汹汹跟着举起了拳头呼喊:“不许砍树!树砍了来台风了怎么办?药泉消失怎么办?”
植树护林是沿海村民们根深蒂固的自小灌输的概念。
爷爷林敬波笑得眼角泛起泪花,咱们林家人,就是要一辈辈守着这片松林,护着药泉的根基!
伐木队的工人们见势不妙,扔了工具就跑。那棵大松树在风中轻轻摇晃,树根处的洞口隐隐传来药泉的咕嘟声——仿佛在回应我们的守护。
海洋的季风仿佛也吹到了这松林里,带着火山神的祝福,带着林家小辈们的勇气,吹向更远的未来。而那玉佩上的猴爪印记,阿白叼来的松根草,还有大伯从南洋送来的急信,都串联起前世今生的缘由——原来这守护药泉的使命,是林家跨越时空的传承,在八十年代的夏日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