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期降临,吞噬了白日的喧嚣。星光公园,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在稀疏的星光和远处城市光污染的映衬下,显出一种诡异的静谧。八点将至,公园里游人寥寥,晚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阴森。
周可可像一道影子,提前一个小时就潜伏在了公园深处,一处可以清晰观察到第三张长椅、却又被茂密冬青丛完美遮蔽的角落。他没有选择郭包佑和酷腾计划中的“外围观察点”,而是选择了更近、更危险,也更便于他独自行动的位置。
他需要确认。确认那个发出预告的人是否会现身,确认对方的身份,确认那种熟悉的“感觉”是否真实。如果机会合适,他甚至不介意用自己准备的一些“小手段”,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或者……撬开对方的嘴。他的口袋里,藏着一支强光手电,一小罐高浓度防狼喷雾,还有一根特制的、足以让人短暂失去行动能力的电击棒。这些,都是他通过隐秘渠道弄来的“玩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公园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七点五十分,长椅周围依旧空无一人。周可可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然而,就在八点整即将到来的前几分钟,异变突生!
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公园外围的小路,停在阴影处。车门打开,七八个穿着便装、但行动迅捷、眼神锐利的人迅速下车,以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队形,无声地散开,隐隐对第三张长椅所在的区域形成了包围之势。
是警察!
周可可的心脏猛地一沉,瞳孔骤然收缩。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来得如此精准,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郭包佑和酷腾绝无可能报警,宋漂亮也被安抚住了,刘下来更没这个胆子……是谁?
一个名字,几乎瞬间从他心底浮现——楼笑笑!
只有她!只有那个行为诡异、屡次试图干预他的女人!她昨天听到了他的引导,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是她!抢在他行动之前,用某种方式通知了警方!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岩浆般从他心底喷涌而出,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的冷静计算。这不是挫败感,而是一种被冒犯、被干扰、被彻底打乱计划的暴怒!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这个女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旧码头是一次,这次是第二次!她像一只讨厌的飞虫,一次又一次地撞破他精心编织的网!
他死死盯着那些便衣警察。他们训练有素,看似在闲聊或散步,但所有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定着长椅区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在这种情况下,任何靠近长椅的人,都会立刻被控制。他的计划彻底破产了。别说动手,就连靠近观察都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八点整到了。长椅依旧空着。公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那个发出死亡预告的威胁者,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根本没有出现。
一场预期的对决,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哑剧。警察们守株待兔,等来的只是一场空。几分钟后,通过对讲机低声交流后,他们似乎确认了目标不会出现,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公园恢复了死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周可可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他精心布置的局,他期待已久的、可能触及仇人线索的机会,就这样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以一种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他缓缓从冬青丛后站起身,冰冷的月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目光穿透黑暗,遥遥望向“开推公寓”的方向。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怒意。
楼笑笑……
她到底想干什么?保护他?用一种近乎愚蠢的、将他计划彻底摧毁的方式?还是……她有别的目的?监视他?控制他?
无论哪种可能,她都已经从一个需要“观察”的谜团,一个可以“利用”的变量,变成了一个必须被清除的障碍!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底线、破坏他复仇大计的、不可饶恕的干扰项!
【干扰等级:最高。】 周嫑嫑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刃,在他脑海中响起,“目标行为已从观察试探升级为直接破坏。威胁系数急剧升高。建议:采取果断措施,永久消除此变量。」
周可可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骨节分明、却蕴含着与年龄不符力量的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错了。他之前还对这个女人抱有一丝探究的兴趣,认为她或许能带来一些意外的信息。现在看来,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需要被碾碎的麻烦。
私刑计划失败了。但一个新的、更迫切的“清理”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楼笑笑,你必须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周可可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空荡荡的、仿佛在嘲笑他的长椅,转身,无声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背影决绝,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令人胆寒的冰冷气息。
狩猎的目标,临时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