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进入了关键阶段,何粥粥负责的核心设计模块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结构工程师紧密配合。团队里最合适的人选是资深工程师赵明,他专业能力过硬,但为人有些内向,更习惯一对一深入沟通。
何粥粥提前一天,按照要求,在行程报备表上清晰填写了次日下午两点至四点,与赵明在第三会议室进行方案讨论。
第二天中午,她正准备去会议室,周浅的特助李锐打来了电话。李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内容却让她愣在当场。
“何小姐,关于您下午与赵明工程师的会议,周总认为涉及核心技术的深入探讨,建议增加一位项目经理共同参与,以确保信息同步和决策效率。王经理已经安排好时间,三点会加入你们的会议。”
何粥粥握着电话,指尖微微发凉:“李特助,这个阶段主要是技术细节敲定,赵工习惯小范围沟通,增加外人可能会影响效率。而且这只是初步讨论,还不到需要项目经理决策的环节。”
“何小姐,这是周总的安排,也是为了项目整体考量。”李锐的声音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王经理三点到场,希望您理解。”
电话挂断,何粥粥看着电脑屏幕上复杂的结构图纸,一股闷气堵在胸口。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是命令。周浅甚至没有直接跟她沟通,就通过特助强行插手她的工作安排。
下午两点,会议开始。赵明果然对突然增加参会人员感到有些不适,讨论节奏被打乱。三点整,项目经理王经理准时推门而入,会议室的气氛变得更加正式和拘谨。原本可以深入探讨的技术难点,因为多了一重汇报和解释的环节,进展缓慢。
会议草草结束后,何粥粥憋着一肚子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对周浅这种无处不在的掌控感到了难以忍受的愤怒。
下班时,陈司机依旧准时等候。何粥粥坐进车里,报出公寓地址后便沉默地看着窗外。车子没有立刻启动,中控屏亮起,显示正在连接通话。
很快,周浅低沉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会议结束了?”
何粥粥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结束了。周总,关于下午会议人员变动的事情,我认为有必要和您沟通一下。”
“说。”
“我和赵明工程师的讨论属于正常的工作范畴,完全是为了项目推进。您未经我同意,强行安排王经理加入,打乱了我们的工作节奏,也影响了效率。我觉得这是对我工作的不信任,也是对我正常社交的不当干涉。”她一口气说完,心脏因为激动而微微加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浅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你认为我是在干涉你?”
“难道不是吗?”何粥粥忍不住反问,“我只是在和同事讨论工作!难道我和任何男性接触,都需要经过您的批准吗?”
“何粥粥。”周浅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透过扬声器,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注意你的态度。我安排王经理参与,是基于项目风险控制的合理考量。你需要做的是执行,而不是质疑我的决定。”
“合理考量?”何粥粥被他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您所谓的考量,就是不相信我能处理好正常的工作交往吗?我是一个设计师,我有我的专业判断和职业操守!我不是您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连和谁说话都要被监控!”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激烈地反抗他。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陈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仿佛自己不存在。
电话那头,周浅的呼吸声似乎沉重了几分。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冰寒刺骨,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何粥粥,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谁给的。开车。”
最后两个字,是对陈司机说的。
通话被猛地切断。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何粥粥却浑身发冷,她靠在椅背上,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流露出更多的情绪。
她以为的“保护”,原来在他眼中,是毋庸置疑的“掌控”。而她轻微的反抗,换来的却是“记住身份”的警告和更冰冷的隔阂。
这场争执没有赢家,只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的裂痕。无形的牢笼,似乎收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