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浅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时,已是深夜。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巨大的书架上,拉出长长的、寂寥的影子。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连日来的疲惫和那股因冷战而持续躁动不安的能量。习惯性地,他调出了公寓内部的监控画面——并非出于窥探欲,而是在那种血脉本能驱使下,确认他所在意之物的安全。
主卧的门紧闭着,客厅空旷无人。但走廊的一个隐蔽摄像头,却捕捉到何粥粥半小时前回来的画面。
画面里,她不像往常那样直接回房,而是失魂落魄地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呆了很久。灯光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游离和恐惧。
不是前几天那种带着委屈和愤怒的疏离,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受到了巨大冲击后的茫然与惊惧。她甚至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颈间的钻石,那动作不是珍视,更像是……想要摆脱。
周浅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种状态,他太熟悉了。上一次看到她如此失魂落魄,是在……那位叔叔找过她之后!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恶意攻击都让他感到心惊。他几乎是立刻调取了公寓楼下和附近街道的监控记录,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眼神锐利如鹰隼。
很快,黄昏时分,街心公园入口处的画面定格。虽然距离较远,画质模糊,但他依然一眼认出了那个佝偻的、穿着深色呢子大衣的身影——周明远!
他又去找她了!
这一次,他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让她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恐惧和动摇?
恐慌,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周浅。
这种恐慌,并非源于可能被揭露的秘密,而是源于一个更纯粹、更让他无法承受的念头——他要失去她了。
自从何粥粥出现在他冰冷规整的生命里,像一株意外闯入的、带着鲜活气息的植物,虽然柔弱,却莫名地扎根生长,一点点驱散了他世界中常年不化的孤寂与寒冰。她的存在,她的气息,甚至她小心翼翼的沉默和偶尔鼓起勇气的反抗,都成了他贫瘠情感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和……安宁。
是的,安宁。那种他从未体验过、却在此刻意识到不可或缺的安宁。
他无法想象,如果她因为恐惧而离开,如果这抹色彩从他世界里彻底消失,他将会变回什么样子?或许会比以前更加冰冷、更加偏执、更加……不像一个活人。
“不行……”
周浅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胸腔里那股因恐慌而躁动的能量几乎要破体而出,书房里的空气都似乎随之震荡了一下。台灯的光线剧烈晃动,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他绝不允许!
叔叔想用恐惧把她从他身边吓走?休想!
她是他的!从她戴上那枚钻石起,就注定只能是他的!任何试图将她带离他身边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恐慌迅速转化为一种更加强烈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占有欲。他快步走出书房,来到何粥粥紧闭的卧室门前。
他的手抬起,想要敲门,想要立刻确认她的存在,想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最直接的方式抹去叔叔在她心里种下的恐惧。
但指尖在触碰到门板的前一刻,硬生生停住。
他看到她眼底的惊惧。如果他现在进去,以他此刻几乎失控的状态,只会更加吓到她。
周浅死死攥紧了拳头,骨节泛白,强压下破门而入的冲动。他站在门外,像一头焦躁不安的困兽,听着门内死一般的寂静,恐慌和暴戾的情绪在体内疯狂冲撞。
他不能失去她。
无论如何,都不能。
叔叔的警告非但没能让他放手,反而像往烈火上浇了一桶油,彻底点燃了他血脉中最偏执、最不容反抗的占有本能。
他必须做点什么,立刻,马上。要用一种她无法拒绝的方式,将她牢牢锁在身边,断绝她任何离开的念头。
周浅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残酷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