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坳的发明热潮持续了整整三年,终于迎来了第一个瓶颈期。
最先出现症状的是王石头。这个曾经活力四射的发明狂人,如今对着满屋子的设计图纸唉声叹气。他的“自动打包机”已经更新到第七代,“省力背架”改良了十二次,连“防鸡啄菜装置”都做到了极致。可当他望着工坊里堆积如山的发明时,突然感到一阵空虚——接下来该发明什么?
“我是不是江郎才尽了?”王石头抱着头蹲在门槛上,把路过的小翠吓了一跳。
同样陷入困境的还有铁蛋爷爷。老爷子复原完《天工拾遗》里最后一件器械后,整日背着手在村里转悠,看见谁家的工具都要挑毛病:“这个纺车还能再快三分……那个犁铧角度不对……”可真要他动手改进,他又摆摆手:“没意思,都差不多。”
最严重的是赵木匠。这个曾经为一个小榫卯能钻研三天三夜的匠人,现在连刨子都懒得拿。妻子让他修个凳子,他瞥了一眼:“就这样吧,反正坐着也不会塌。”
刘远洋察觉到了这股低迷的气氛。夜校的发明课出席率越来越低,发明角也冷清了许多。就连孩子们最新研发的“自动喂狗器”,也只是在旧图纸上稍作修改。
“这是发明家的‘中年危机’啊。”刘远洋在日记里写道。他意识到,当发明变成例行公事,当创新沦为机械重复,热情就会在重复中消磨殆尽。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天。王石头百无聊赖地翻着旧物箱,突然发现他六岁那年用木片和麻绳做的第一个小发明——一个笨拙的“自动开门装置”。那时他为了能让母亲从地里回来时轻松推开门,偷偷琢磨了整整一个月。虽然装置只用了两天就坏了,但母亲当时的笑容他至今记得。
“我好像……忘了最初为什么要发明了。”王石头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铁蛋爷爷在帮邻居修纺车时,无意中听到这家媳妇感叹:“要是纺车能边纺线边照看孩子就好了。”一句普通的抱怨,却让老爷子眼睛一亮。
赵木匠更是被小孙子点醒。孩子指着他的工具问:“爷爷,为什么刨花是卷的?”这个他习以为常的现象,突然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第一次发现木材纹理奥秘时的惊喜。
第二天,发明角突然热闹起来。
王石头搬来一堆最普通的木料:“咱们重新开始,就像第一次发明那样!”
铁蛋爷爷带来了新的设计图——一个矮脚的纺车,母亲坐着纺线时,孩子正好能在旁边玩耍。
赵木匠则拿着个新做的刨子:“我改进了握把的角度,手腕不容易酸了。”
更让人惊喜的是,村民们提出了许多他们真正需要的发明:
养猪的刘老憨想要个“自动拌食槽”,免得每天要搅和十几桶猪食。
织布的小翠娘想要个“防缠线梭子”,她的老花眼总是看不清细线。
连孩子们都有新点子——想要个“雨天也能玩的毽子”。
刘远洋看着重新燃起热情的村民们,恍然大悟:发明不该是闭门造车,而是要解决真实的问题;创新不一定要高大上,有时候就是让生活更方便一点。
新一轮的发明热潮开始了,但这次的方向完全不同:
王石头不再追求复杂的机关,而是专注于改进农具的细节,让它们更顺手、更耐用。
铁蛋爷爷带着年轻人走访各家,记录大家在劳作中的不便,然后针对性地下手。
赵木匠开了个“工具诊所”,专门帮村民修复和改良日常用具。
三个月后,刘家坳的发明界焕然一新:
王石头的“省力锄头”让开荒效率提高了一倍,铁蛋爷爷的“母子纺车”成了年轻母亲的最爱,赵木匠改良的织布梭子让断线率大大降低。
最让刘远洋感动的是,村民们现在提到发明时,说的不再是“这个机关多精巧”,而是“这个真好用”。
这天傍晚,王石头坐在改造一新的发明角,看着墙上那些朴实无华但特别实用的新发明,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才对嘛。”
刘远洋笑着递给他一杯茶:“记住这种感觉。发明不是为了惊艳别人,而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王石头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对了远洋哥,我还有个想法……”
“打住!”刘远洋赶紧摆手,“今天先休息,明天再想!”
不过这次,他心里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