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瘴气林的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浓稠如牛奶的白色雾气包裹着一切,视线受阻,只能看到前方几步之遥。空气中那股甜腻腐朽的气味无孔不入,即使服用了龙兀骨提供的药丸,依然感到阵阵头晕目眩,呼吸不畅。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松软而湿滑,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刘远洋紧握着刘洛依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举着火把,火光在浓雾中显得微弱而挣扎。他凭借着前世野外生存的知识和敏锐的方向感,努力辨认着极其微弱的地势起伏和植被变化,试图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林中寂静得可怕,没有鸟鸣,没有兽吼,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脚踩在腐叶上的沙沙声。这种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心悸。
“抓紧我,千万别松手。”刘远洋低声嘱咐,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沉闷。
“嗯。”刘洛依轻声回应,她的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但握着他的力道却丝毫不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作为一名精通药理的医者,她对植物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行进约莫一个时辰,火把终于燃尽,最后一丝光亮湮灭在浓雾中,四周彻底陷入了令人绝望的黑暗。刘远洋不得不停下脚步,依靠触觉和记忆来判断方向。
“这样下去不行,”刘远洋声音凝重,“雾气太浓,没有光亮,我们很容易迷失方向,甚至原地打转。”
刘洛依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或许……可以试试辨别方向。”
“你?”刘远洋有些惊讶。
“嗯。”刘洛依解释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某些喜阴或喜阳的苔藓、地衣,其生长方位或有规律。还有树木的纹理……虽然此地环境特殊,但或可一试。”
在这种绝境下,任何一丝希望都值得尝试。刘远洋立刻道:“好,你来指引方向。”
刘洛依蹲下身,不顾地上的泥泞湿滑,用手仔细触摸着树干和岩石上的苔藓。她的手指纤细而稳定,在黑暗中仿佛拥有了眼睛。她时而触摸树皮的纹理,时而捻起一点泥土嗅闻。
“这边,”她站起身,指向一个方向,“这边的苔藓更为湿厚阴冷,树木纹理也似乎……更倾向于背光。我们应往相反方向走。”
刘远洋毫不犹豫,拉起她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进。他完全信任她的判断。
在绝对的黑暗和浓雾中,两人相互扶持,依靠着刘洛依对植物细微差别的敏锐感知,以及刘远洋强大的方向感和生存本能,艰难地跋涉着。每走一段,刘洛依都需要再次停下来确认方向。她的体力消耗极大,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愈发苍白,但眼神却始终坚定。
期间,他们遇到了一片布满沼泽的区域,若不是刘远洋反应快,及时拉住差点陷进去的刘洛依,后果不堪设想。他们还看到了一些在雾气中散发着幽幽磷光的奇异菌类,美丽却透着致命的诱惑,被刘洛依严厉告诫绝不能触碰。
龙兀骨给的药丸效果在逐渐减弱,瘴气带来的恶心和眩晕感再次袭来。刘洛依从自己的药囊中取出另一种她自行配置的解毒药散,分给刘远洋服用。药散味道极为苦涩,效果却立竿见影,头脑顿时清明了许多。
“你这药,比土司给的更有效。”刘远洋惊讶道。
刘洛依微微喘息着:“土司的药,应对的是一般瘴气。此地的瘴毒更为复杂阴戾,需用猛药。只是……药材难得,所剩不多了。”
刘远洋心中一沉,知道时间更加紧迫了。
不知又走了多久,就在两人体力即将耗尽,刘洛依的药散也所剩无几时,前方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
刘远洋精神一振,搀扶着几乎虚脱的刘洛依,加快脚步。又前行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周围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脚下的土地也不再那么湿软泥泞。
终于,他们冲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浓雾!
眼前豁然开朗!虽然依旧身处密林,但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自然芬芳,那甜腻腐朽的瘴气彻底消失不见!
他们成功穿越了瘴气林!
“我们……我们出来了!”刘洛依看着久违的阳光,几乎不敢相信,虚脱般地靠在一棵树上,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虽然疲惫,却灿若星辰。
刘远洋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看着身边女子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与自豪。这一路,若非她的冷静与博学,他们绝难走出这片死亡之地。
他走上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洛依,谢谢你。”
刘洛依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只觉得所有的疲惫与恐惧都烟消云散。她闭上眼,轻声呢喃:“是我们……一起走出来的。”
阳光透过枝叶,温柔地笼罩着这对在绝境中相互扶持、生死与共的恋人。前方,是真正的、未知的化外之地,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全新的挑战与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