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阴阳师手里的八咫镜妖气猛涨,粉紫色的邪门能量跟冻住了一样,镜子深处好像有九尾妖狐的影子在狞笑,眼瞅着就要放出要命的一击。重伤的钢铁剑龙在池底瞎扑腾,发出不甘心的嗷嗷乱叫。裴旻他们虽然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可在那种绝对的力量面前,绝望像冰冷的铁链,死死卡住了每个人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眼瞅着一切都要完蛋的节骨眼上——
出事了!不是场上任何一个高手,而是来自那表面挺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的剑池水!
咕噜噜…
一阵特别轻、但又异常清楚的气泡声,从大家身后靠近石壁的一个水下暗流出口冒出来。那声音开始小得几乎听不见,可在这死一般安静的绝境里,显得特别刺耳。
安倍阴阳师聚妖力的动作停了一下,细长的眼睛眯起来,闪过一丝惊疑。这剑池底下,难道还有别的东西?
没等他细看,那暗流出口的水面猛地破了!一道快得像闪电的青影“嗖”地射出来,带起一串冰凉的水花!
那身影没攻击任何人,而是以快得吓人的速度,像鸟归巢一样,直扑安倍阴阳师脚下…那个被随便扔在那儿、昏迷不醒的小野妹子!
来人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瞬间掠过小野妹子身边,好像在她怀里塞了什么东西,同时另一只手快得看不清,在她后背某个地方轻轻一拍!
“呃!”小野妹子身体猛地一抖,短促地哼了一声,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一开始有点迷糊,但很快变得贼清醒,甚至闪过一丝跟之前完全不同的、冰冷又决绝的光!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等那青色身影做完这一切,稳稳落在离安倍数丈远的一块礁石上,大家才看清她的样子。
那是个女子,穿着朴素的青色布衣,身形瘦削,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但还能看出过去的清秀。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清澈、沉静,但眼底好像藏着说不尽的悲痛和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她手里没拿兵器,只握着一颗龙眼大小、圆溜溜、散发着柔和却坚定蓝光的珠子——那光芒,和阿依娜手里的鲛珠同源,但更内敛、更深沉!
“段七娘?!”杜甫惊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竟然是早就失踪、传闻中因为搞毒药搞疯了的段七娘?!她怎么会在这儿?而且看起来…脑子竟然是清醒的?!
安倍阴阳师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住了,但他反应贼快,八咫镜瞬间对准段七娘,恶狠狠地说:“又来一个送死的?行,本座一块儿收拾了!”
然而,段七娘好像压根没听见他的威胁。她的目光,先是无比复杂地看了一眼船头昏迷的李白,尤其在他那条变异的右臂上停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说不出的痛苦和…释然?接着,她的目光就死死盯住了安倍,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他手里八咫镜深处那个蠢蠢欲动的玉藻前残魂!
“妖狐残魂,蛊惑人心,祸害生灵…今天,就用这东海鲛人最后的眼泪,洗净你的污秽!”段七娘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决绝。
话音刚落,她猛地将手里那颗蓝色珠子往上一抛!
那珠子不是打向安倍,而是在空中划了道漂亮弧线,蓝光暴涨,像夜空里最纯净的星星!
“鲛人泪…是珠娘的本命泪珠!”阿依娜虚弱地喊道,她能感觉到珠子里那股跟珠娘同源、但更凝练的净化力量!
安倍脸色一变,好像认出了珠子的来历,厉喝一声,八咫镜的妖气喷涌而出,化作一只粉紫色的巨大狐爪,抓向空中的泪珠!
然而,就在狐爪快要碰到泪珠的瞬间——
一直沉默站在安倍身后阴影里的鬼丸(妖刀匠),眼中猛地闪过一丝诡异的挣扎,他怀里那把还没做完的妖刀好像被泪珠力量刺激了,微微震动。这细微的干扰,让安倍的操控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就这一刹那!
段七娘双手猛地合十,口中念出一段古老难懂的咒语——不是中原话,也不是倭国咒术,那音节空灵悲怆,仿佛来自遥远的深海!
随着咒语响起,空中那颗鲛人泪珠猛地炸开!但不是毁灭性的爆炸,而是化作亿万点细碎如尘、却无比璀璨的蓝色星芒!这些星芒像有生命一样,无视狐爪的拦截,穿透妖气的防御,如同暴雨似的,精准无比地…洒向了安倍阴阳师,还有他手里那面八咫镜!
不!更准确地说,是洒向了寄居在镜子里的——玉藻前残魂!
“不——!!!”
安倍发出了惊恐到极点的尖叫!他想用八咫镜挡,可那些蓝色星芒像虚幻的,直接穿过了镜面,钻进了镜中世界!
“滋滋滋滋——!!!”
一阵极其凄厉、充满痛苦和怨毒的尖啸,猛地从八咫镜里炸出来!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撕扯灵魂!镜面上,那张妖媚的九尾狐脸虚影瞬间扭曲、模糊,粉紫色的妖气像被泼了强酸一样剧烈翻腾、消融!
鲛人泪,至纯至净,饱含了珠娘对世界最后的悲悯和对邪恶的极致憎恨,正是玉藻前这种怨念集合体的天生克星!
“泪珠破妄!净!”段七娘脸色苍白如纸,显然用这招对她消耗极大,但她眼神依旧坚定,双手印诀一变!
镜中的玉藻前残魂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虚影彻底炸成了漫天粉紫色的光点,随即被无尽的蓝色星芒净化、吞噬!
八咫镜“咔嚓”一声,镜面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纹,光芒彻底暗淡下去,好像变成了一块破铜烂铁。
寄居的残魂被净化,和它相连的安倍阴阳师像挨了重重一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破裂的宝镜,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我的镜子!玉藻前大人!!”
而失去了玉藻前残魂的控制,那条由剑煞魔龙变的九尾妖狐龙魂,也发出了混乱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开始崩溃、消散,重新变回乱七八糟的剑怨煞气!
最大的威胁,竟然被段七娘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暂时解除了!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大逆转惊呆了。
段七娘…她怎么会有珠娘的本命泪珠?她又怎么会用这么厉害的净化法术?
段七娘晃了一下,勉强站稳,目光再次转向李白,眼里满是复杂。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解开了部分谜团:
“我清醒过来…不是运气…”
她的目光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某个痛苦的时刻。
“那时…我沉迷毒术,心智被太阴阁的邪药迷惑,浑浑噩噩…直到…直到在东海边,我遇见了她…那个叫珠娘的鲛人…”
“她…她当时已经被徐方的人打成重伤,快不行了…她好像…在我身上感受到了和阿依娜姑娘相似的气息…一种…大地的亲和…”
段七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用最后的力量,把她的…心脏…逼了出来…那是鲛人心头精血凝成的珠子,藏着最本源的生命精华和净化之力…”
“她让我…吞下它…”
“她说…只有最纯净的鲛人心血,才能化解我体内最顽固的邪药之毒…才能唤醒我被蒙蔽的神智…”
“她还说…要是将来遇到拿着她泪珠、带着山鬼之力的人遇到危险…可以凭着这心血感应,帮上一把…算是替她…偿还没能回归族群的遗憾…”
生吞鲛人心?!
众人一听,全都汗毛倒竖!同时也明白了段七娘为什么能清醒,为什么能感应到这里的危机,为什么能驱动珠娘的泪珠使出净化法术!原来她是用这种既残酷又神圣的方式,继承了珠娘一部分力量和心愿!
段七娘看着大家震惊的眼神,脸上露出苦笑:“很吓人,是吧?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我…唯一的救赎。”
她不再多说,目光扫过残破的战场,最后落在气息萎靡的安倍和破裂的八咫镜上,沉声道:“妖狐残魂虽然暂时被净化了,但根子还在。这个阴阳师和妖刀匠,还有那面破镜子,必须彻底毁掉!”
然而,她话音刚落——
又出事了!
那面破裂的八咫镜里,一点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粉紫色光点,像快熄灭的火星,猛地窜出,快得像闪电,射进了旁边刚醒过来、眼神还有点迷糊的小野妹子的眉心!
“呃啊!”小野妹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安倍阴阳师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疯癫的大笑:“哈哈哈!天不亡我!玉藻前大人…还有最后一点本源灵识!她挑了新的身体!小野妹子…不,现在该叫你…玉藻前了!”
只见小野妹子的身体直抽抽,脸都扭曲了,一股虽然微弱但更精纯、更狡猾的妖狐气息,正从她体内慢慢苏醒!
刚刚缓和的危机,用另一种更麻烦的方式,又来了!而段七娘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力气,短时间没法再用强大的净化法术了。
情况还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