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风波还没消停,萧炅停职查办这事引起的震动还在继续,李林甫一伙和太子那边明争暗斗越来越凶,整个长安官场都笼罩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不过,对于藏在暗处的李白他们来说,这种乱糟糟的局面正好是他们想要的安全掩护。
连着几天的奔波、打斗和心累,让李白感到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右胳膊里的「蚀骨剑骨」虽然因祸得福,在尸蛊坑那一仗后好像和他的身体融合得更深了,反噬的劲儿小了点,但那种甩不掉的沉重和躁动感还在。而且,脑子里那枚「镇龙符」的哀鸣,随着长安龙气越来越弱,也听得更清楚了,像警钟一样,时刻在心头敲响。
阿依娜还是昏迷不醒,但在杜甫的细心照顾和几副安神养身的汤药调理下,呼吸平稳多了。她额头上那淡淡的金色图腾也不怎么经常显出来,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流过一丝微弱的光,好像在跟什么很远很远的东西呼应。
这天晚上,月亮星星都躲起来了,四周静悄悄的。
李白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没运功,只是让凉飕飕的夜风吹着脸,想理清乱麻一样的念头。太阴阁、李林甫、尸蛊、冰封少女、仙界之气、换掉时空的疯狂计划……还有怀里那块从袁公那儿得来的、关系到他前世和“谪仙”秘密的「谪仙珏」。
他下意识地拿出那块温润的玉珏,在手指尖来回摩挲。玉摸着有点温乎,上面天生的云纹在微弱的天光下好像会慢慢流动一样。自从拿到这东西,它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的,只有碰到特定气息(比如那冰封少女,或者他自己力量波动特别厉害的时候)才会有反应。
可就在今天晚上,他心神放松,脑子几乎一片空明的时候,指尖的「谪仙珏」猛地传来一阵滚烫!
不是以前那种温和的呼应,而是一种剧烈的、烫手的震颤!像条沉睡的巨龙突然醒了,发出低沉的怒吼!
李白根本没想到,差点把玉珏扔出去!他赶紧死死攥住,只觉得一股古老、苍茫、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和吸引力的气息,从玉珏深处猛地爆发出来,顺着他胳膊上的经脉,直冲他的脑海!
“嗡——!”
脑子里像是有巨钟撞响!一幅幅破碎的、乱七八糟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 滔天洪水淹了大地,天空像裂开了,巨大、不人不兽的恐怖影子在云层里厮杀,仙光魔气乱炸……
—— 一座高耸入云、通体用不知名白玉砌成的巨大门,在没边的混沌气流里慢慢打开一条缝,透出让人心慌的刺眼光芒和毁灭气息……
—— 一个穿着白道袍、背影看不清的男人,站在最高的山顶上,手里拿着剑,剑尖所指,群星坠落,最后却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身影慢慢淡去,只有一枚玉珏从他消失的地方掉下凡间……
—— 冰封少女在透明的冰里,睫毛好像轻轻动了一下,她额心的淡金图腾和「谪仙珏」的光芒交相辉映……
这些画面乱七八糟,但又好像有某种联系,疯狂冲击着李白的心神。同时,他体内源自《青莲剑典》的功法自己飞快运转起来,丹田气海里那株虚幻的青莲疯狂摇晃,莲瓣上原本模糊的剑纹居然开始变清晰,散发出纯净又凌厉的剑气!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脑子里,靠着系统帮忙,结合这些天收集的星象观察、地脉走向,还有袁公、丹灵子透露的零碎信息,慢慢拼出来的、关于长安能量分布的模糊“地图”,这会儿正在翻天覆地地变!
“地图”上原来那些散乱的光点、断断续续的线条,在「谪仙珏」这股突然爆发的力量牵引下,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归位、拼合、凝固!
代表曲江池那块的光点猛地亮起,和玉扣、青铜青莲的感应连成了一条清晰的指引线。
代表皇城、尤其是大明宫那块的光晕剧烈波动,它核心位置,那个象征龙气本源的亮点正被一团不断扩大的灰黑色阴影侵蚀、缠绕,发出无声的哀鸣。
而从骊山华清宫方向来的、代表冰封少女和那股诡异“仙界之气”的冰蓝色光点,则延伸出一根极细极淡、却异常坚韧的能量丝线,远远地指向……
指向皇城!不,更准地说,是指向皇城中轴线上,那座象征大唐帝国最高权力和威严的大明宫含元殿!
就在这一刻!
「谪仙珏」的滚烫和震颤达到了顶点!
脑子里那幅刚刚清晰起来的能量分布图,猛地收缩、聚焦!所有的线条、光点都像百川归海一样,汇聚到一个无比明确、无比核心的位置——
大明宫,含元殿!
不是宫殿本身,而是它下面,深深埋在龙脉地气核心的、某个难以想象的隐秘地方!
“谪仙墓……入口……就在含元殿底下?!”李白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这结论太吓人了,几乎颠覆了他的认知!谁能想到,那飘渺传说中的“谪仙”遗藏,那可能和“蓬莱”、“仙界之气”关系重大的关键地方,入口居然和帝国的心脏、和玄宗皇帝每天上朝的含元殿是一处?!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布的局?太阴阁主选在这时候加速吞吃龙气,是不是就因为开“谪仙墓”需要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龙气当“钥匙”或者“燃料”?
无数疑问像潮水一样涌来。但「谪仙珏」传来的感应无比清晰、无比强烈,绝对错不了!
这强烈的共鸣和信息冲击,不仅冲进李白的脑海,还引动了他全身的气息。体内《青莲剑典》的功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流转,想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和能量。皮肤表面,隐隐有淡青色的莲花纹浮现出来,身体周围三丈之内,无形的剑气自己绕成圈,把飘落的树叶无声地切成了粉末。
他甚至能感觉到,安静了挺久的系统界面也剧烈波动起来,像在进行某种深层次的扫描和数据更新。
可是,好事往往跟着坏事来。这剧烈的共鸣和力量激荡,也彻底惊动了某些东西!
几乎就在李白锁定“谪仙墓”位置的同一瞬间,一股冰冷、邪恶、充满贪婪和杀意的庞大意志,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猛地从皇城方向,或者说,是从那被灰黑阴影缠住的龙气核心处,横扫过来!
这意志充满了腐朽堕落的味道,却又带着一丝令人发抖的、“不属于这里”的威严!它毫不客气地撞上了李白因为「谪仙珏」共鸣而自然外放的精神力场!
“轰——!”
无声的精神风暴在虚空中碰撞!李白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大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喉咙一甜,一丝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呃!”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
那冰冷的意志似乎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偷看的人居然能扛住它这一下。它变得更集中,像毒蛇的信子,更仔细地“舔舐”着李白的精神力场,想分辨他的源头和本质。
危险!
李白瞬间明白,自己窥探天机、定位谪仙墓的行为,已经惊动了太阴阁,或者说,惊动了那个正在吞噬龙气的、恐怖存在!
他毫不犹豫,立刻强行切断和「谪仙珏」的深度连接,把全身爆发的气息和剑意用「太虚剑心」拼命收敛起来,像乌龟冬眠一样,把所有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压到最低点。同时,他在心里观想青莲扎根虚空、万法不侵的意境,催动《青莲剑典》里守护心神的法子,在识海外层布下一道坚固的屏障。
那冰冷的意志在原地转来转去、搜索了好久,像丢了目标的猎狗,充满了烦躁和暴戾。最后,它好像没能锁定李白精确的位置,又不愿意(或者不能)长时间离开龙气核心,这才带着不甘心,像潮水一样慢慢退走了。
直到那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完全消失,李白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后背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他擦掉嘴角的血,脸色发白,但眼睛却亮得吓人。
虽然付出了一点代价,但收获巨大!
“谪仙墓”的入口确定了!就在含元殿底下!
太阴阁的核心目标,果然和这事密切相关!
而且,他清楚感觉到,刚才那股冰冷意志,虽然强大邪恶,但它的根基似乎和那冰封少女同出一源,只是更庞大、更扭曲、也更……饥饿!
“必须马上行动了……”李白握紧手里温度渐渐平复的「谪仙珏」,感受着里面残留的、和含元殿下方那神秘地方若即若离的联系。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窥探,就像在黑暗里点了个火把,虽然照亮了前面的路,但也彻底暴露了自己。太阴阁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追查和反击,一定会更凶狠。
他转身快步走向屋里,必须立刻把这关键发现告诉同伴,商量下一步怎么走。时间,变得更紧了。
然而,就在他推开房门,脚刚要迈进去的瞬间,又出事了!
不是来自外头的攻击,而是他自己身上!
那强行压下去的、因为「谪仙珏」共鸣而激荡的《青莲剑典》功力,和他右胳膊里安静了没一会儿的「蚀骨剑骨」,居然在这一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冲突!
青莲剑意中正平和,带着净化和生长的特性;而蚀骨剑骨的力量则阴寒邪恶,充满毁灭和吞噬的欲望。这两股性质完全相反的力量,平时还能在他强大的意志和「太虚剑心」的调和下相安无事,但现在,在外界巨大压力和内部力量激荡的双重作用下,那脆弱的平衡,被打破了!
“嗤——!”
李白右胳膊的袖子瞬间化成了灰!臂骨上那些青黑色的纹路像活过来的毒蛇一样疯狂蔓延、扭动,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想冲破束缚,反过来侵蚀他的经脉和丹田!
而丹田里的青莲虚影则爆发出更耀眼的光芒,无数细小的剑气自发护主,和那入侵的阴邪力量激烈交锋!
“噗!”李白再也压不住了,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像被撕开一样剧痛,眼前阵阵发黑,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太白兄!”
“李大哥!”
察觉到外面能量异常波动的杜甫和负责守夜的吴指南同时冲了出来,正好看见李白吐血倒地,两人脸色大变,惊呼着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