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被列入东渡护卫名单的消息,很快在郎官中传开,反应各不相同。
王贲找到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同情和无奈:“蒙老弟,你这运气…真是没话说。刚闯过鬼门关,又要去闯龙王爷的地盘了?海上可不比陆地,风波难测,听说还有如山般巨大的海怪,吐口气就能掀翻船只!你好自为之!”他虽然说得吓人,但眼神中的关切,是真诚的。
一些平日嫉妒,蒙毅“圣眷”的勋贵子弟,则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私下议论:“哼,还以为能一直得意下去呢,结果被派去干这种送死的差事。”“求仙?我看是去喂王八还差不多。”“也好,省得在眼前碍事。”
而那些沉默的大多数,则投来复杂的目光,有怜悯,有庆幸,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在很多人看来,这种看似荣耀,实则凶险无比的任务,落在蒙毅这种没有根基、却又突然蹿红的新人头上,再“合理”不过了。
蒙毅心中苦涩,却无法抗拒。君命如山,诏令已下,岂容他一个小小的郎中反对?他甚至没有资格面见秦王,陈述困难。他想起月下嬴政那句“活下去,变得更强”,难道这东渡便是“活下去”的考验?还是说,在大王眼中,他依旧只是一枚,可以随时投入险地的棋子?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廨舍,开始收拾行装。宫中发放了新的装备:一套更耐风雨腐蚀的皮质甲胄,一柄精钢打造的环首刀,以及一些应急的伤药和干粮。他把自己那点微薄的赏赐金银,仔细包好,塞进贴身处。或许在海外,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场?他自嘲地想。
除了物资,更重要的是情报。蒙毅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那些来自沿海地区、或对航海有所了解的郎官和宦官,打听海上航行的经验和注意事项。他得知海水不能直接饮用,必须带足淡水;得知海上容易迷失方向,需依靠星象和特殊罗盘;得知巨大的风浪,如何可怕,以及种种光怪陆离的海上传说。
越是了解,他心情越是沉重。这东渡,成功的希望,渺茫得如同大海捞针。
出发前,他获得了一次难得的回家探亲的机会。这或许是上面的恩典,或许只是惯例。
再次回到蒙家庄院,父亲蒙骜见到他一身郎官服饰,眼神复杂。他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儿子救驾和即将东渡的消息。
“回来了?”蒙骜的声音依旧粗豪,却少了几分以往的严厉,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沉重。 “嗯。”蒙毅点头。 “都知道了?”蒙骜看着他,“宫里…不容易吧?” 蒙毅苦笑了一下:“还好。学到了很多。”
蒙骜沉默了片刻,道:“大王雄才大略,非常人可及。能得大王看重,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劫数。东渡之事,凶险异常,但君命不可违。我蒙家世代忠勇,没有临阵退缩的孬种!”
他走到墙边,取下那柄陪伴他多年的、刃口已有不少缺口的战刀,递给蒙毅:“这把刀,跟着我砍过不少敌人的脑袋,煞气重,或许能辟邪。你带上。海上…一切小心。活着回来。”
没有过多的温情话语,但父亲眼中的担忧和那柄沉甸甸的战刀,却让蒙毅鼻头一酸。他接过刀,重重点头:“爹,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也会…活着回来。”
母亲和家中姐妹,早已哭成泪人,为他准备了大量,耐存放的吃食和衣物,恨不得他把整个家都搬走。
短暂的团聚后,蒙毅告别了家人,返回咸阳宫。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将是一片完全未知的、吉凶难测的浩瀚海洋。
(悬念:东渡船队规模如何?徐福究竟有何准备?蒙毅的航海之旅将如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