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是听我爷爷讲的,发生在六几年的生产队时期。
那时候,大伙儿都在南坡那片地里集体干活。那天天气邪门得很,万里无云,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头皮发麻。可就在日头最毒的时候,天上毫无征兆地就响起了炸雷!
“咔嚓”一声,一道刺眼的白光直劈下来,就落在离人群不远的老槐树旁边。人们吓得一哆嗦,定睛一看,只见一股青烟冒起,地上被劈出个黑坑,坑边一只硕大的黄鼠狼,毛都焦了一片,吓得魂飞魄散,吱吱惨叫着,没命地往人堆里窜。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咔嚓!”第二道霹雳紧跟着又下来了,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追着那只黄鼠狼劈。黄鼠狼狼狈不堪,身上又添了新伤,跑起来都瘸了。它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人的哀求。
当时地里干活的有几十号人,大家都吓傻了,愣在原地。这时,第三道雷在空中凝聚,电光闪烁,发出沉闷的轰鸣,眼看就要劈下。那黄鼠狼眼看无处可逃,竟朝着人群冲来。它速度极快,化作一道黄影,在最危急的关头,哧溜一下,从一个正在埋头锄地的年轻知青的裤裆底下钻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第三道霹雳如同一条银蛇,精准地砸落!
“轰——!”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耳朵嗡嗡作响。
等尘埃落定,所有人都惊呆了。那只黄鼠狼不见了踪影,而那个二十岁不到的知青,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浑身焦黑,冒着黑烟,已经没了气息。他甚至连一声都没吭出来,就被当场劈死了。
晴天霹雳,追着劈一个畜牲,最后却要了一个无辜小伙子的命。这事儿成了生产队里一桩谁也不敢多谈的悬案。老人们私下嘀咕,说那黄鼠狼是成了气候,在渡劫,拉那知青当了替死鬼。
这事儿过去没多久,村里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年轻妇女,叫秀芹,突然得了急病,眼看就不行了。郎中看了都摇头,家里连棺材都打好了,就等着咽气。可奇怪的是,秀芹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硬是又扛了过来。只是病好后,身体一直很弱,脸色总是苍白的。
时间一晃到了八十年代,气功热、出马仙什么的开始在民间悄悄流传。人们发现,身体孱弱的秀芹,忽然间就能“看事”了。谁家丢了东西,夫妻吵架,甚至疑难杂症,她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她也不设香堂,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就能点出关键。渐渐地,“秀芹婆婆”有了名气,都说她看得准。
但她从不说自己凭什么能看事,有人问起,她也只是摇摇头,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
今年开春,秀芹婆婆安详地走了,算是高寿。儿女们给她整理遗物,老屋里有个她嫁过来时就陪嫁的旧板柜,又大又沉,平时都上着锁,谁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当柜门被打开时,一股淡淡的、类似老药材的味道飘了出来。里面大多是些旧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但当清理到最底层时,动手的大儿子吓了一跳——柜底赫然躺着一只黄鼠狼的干尸!
那黄鼠狼的毛,不是常见的黄色,而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它安详地蜷缩在那里,像是睡着了,皮毛竟然还有光泽,仿佛刚刚离去。更让人心惊的是,它身上似乎还有着隐约的、被灼烧过的痕迹。
儿女们面面相觑,想起了几十年前南坡地里那个被雷劈死的知青,和母亲突如其来的大病与后来的“神通”。
一切都对上了。
当年那只渡劫的黄鼠狼,终究是欠下了一条人命。它或许用某种方式,护住了秀芹的命,借她的身,积攒功德,偿还这笔血债。如今债还清了,它也就走了,留下了这具修炼有成的白仙遗蜕,和一段跨越了半个多世纪的诡异恩仇。
秀芹的儿子默默地将那白毛黄鼠狼用红布包好,连同母亲的旧物一起下了葬。没人知道这恩与债,是否真的两清。只知道,有些灵界的东西,它们的报恩与报仇,都执着得超乎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