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景元轻笑一声,答道:“还不是时候,万一有甚变数,我得在将军之位上承担罪责,可不能现在一走了之,陷符卿于不义呀。”]
“景元将军气量不小啊……”
岳云眉宇间凝着几分沉慨,“换作是我朝,这般时候肯担罪责、护同僚的,怕是难寻。景元将军既知符卿心意,仍能顾全大局不记嫌隙,这份胸襟——”
虽说或许因为天幕的原因,当今官家暂且没有继续命他们岳家军班师回朝,但也并未让他们继续北伐,如今只能在原地停留。
不提战机转瞬即逝,而他现在也止不住地担忧,不久后会不会有其他什么针对他们的阴谋出现。
岳云喉间发出一声叹息:“若官家能有将军这份顾全的心思,豁达大度的气量——何至于让我等将士们在前线攥着枪,后背还得防着京城的冷箭……”
…………
[“你早将星核猎手交到我手里,眼下也没这烦恼。”符玄摇摇头,忽然眸子严肃地看着景元:“你到底在想什么?景元!”]
[“该不会……难道是你故意把人放跑的?!”]
[“我?我又怎能像符卿一样未卜先知?云骑军看守不力,我有责任。”对于符玄的话,景元没有正面回答。]
[“哼,我能理解。”符玄冷哼道:“仙舟诸务繁杂,你难免精力不济。要不是有我在底下撑着……”]
[这么说着,符玄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说来,下次「六御」议政,你该履行举荐我继任将军的诺言了吧……”]
啪嗒——
各朝许多人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茶水溅出些许在案上,瞳孔微缩。
竟……竟有此语?!
靖难之役后,刚刚不肯为朱棣起草登基诏书,反而写下“燕贼篡位”四个大字的方孝孺恰巧看到天幕中的这一幕,眉头微皱,难掩心中怒气,“将军之位,上系国之安危,下牵万姓生死;
将军之位是国之干城,凭的是护境安民的功业,循的是朝廷规制,怎成了私下许诺的物件?”
“此人这般直言讨要,视军职如私物,视礼法如无物——”
说着,方孝孺话锋稍顿,接着语气添了几分厉色,“便是乡野村夫,也知“名不正则言不顺”,何况是身处要位之人?”
“何况这般急着讨要权位,连君臣之分、上下之礼都抛在脑后,不顾“名正言顺”四字,何况是关乎军伍的重职?”
“此等行径,简直如窥伺权柄的乱臣贼子无异,真真失了臣子的本分!”
“……”
方孝孺一直怒骂着,并未注意到此时殿内只环绕着他的声音,其他人都噤若寒蝉。
本就对“燕贼篡位”四个字心中极其愤怒的朱棣现在看着方孝孺对着天幕唾骂,眼中的冷意愈发浓郁。
虽然看似对方是对着天幕中论及“军职更替”的臣属说话,眉眼间的厉色也没往他这边偏半分,可朱棣偏觉得那“乱臣贼子”四个字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方孝孺这话,完全是在借着论事,往他心窝子里捅!
原本朱棣还想着以靖难之役乃是家事为由,进行劝降,现在感觉也不用了。
朱棣心中现在已经想好了对其以及九族的处置……
…………
[景元听到符玄讨要将军之位的话语,并不生气,只是略显敷衍地回道:“嗯嗯嗯,好好好,知道了,我还有要事,之后就全拜托「天赋异禀」的符卿了。”]
[听到这话,符玄似乎有些生气,自顾自地挂断了通讯。]
[见状,景元双手抱胸,叹息一声,“仙舟上的麻烦,桌案上的文牍,花坛里的杂草,唯有这三样东西是无论怎么努力也打扫不干净啊。”]
[彦卿无奈道:“将军,符太卜想接您的位置,路人皆知。”]
“路人皆知……”
甲胄在身,率人正行至东止车门的曹髦听见天幕里彦卿那句“路人皆知”,脚步猛地顿住。
“路人皆知……”他低声重复,指尖按在腰间佩剑的吞口上,喃喃道:未曾想到,连天幕之中,亦有“路人皆知”的野心。”
“可那景元处境却与朕并不相同。朕若再缩着,怕不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曹髦眼中划过一抹坚决,此时前方隐约传来甲胄碰撞声。
曹髦抬手按了按剑鞘,“传令下去,不必避了,朕是大魏天子,讨贼,何须绕路?”
宿卫们闻声齐整拔刀,刀刃映着日色。
曹髦率先迈步向前,背影挺得笔直——虽然他知道前路多半是死,但“路人皆知”四个字像火,烧得他胸腔里只剩一个念头:便是死,也得让这“路人皆知”的野心,见见天子的血!
…………
[听到彦卿的话,景元也有些无奈,“她是很有能力啦,不过心智上还要再磨磨,什么时候磨去了直脾性,我大概会考虑退休吧。”]
[“「星核」这事,说麻烦也不麻烦。”彦卿轻松道:“人跑了,再抓回来就是。”]
[“将军一声令下,我彦卿立刻替您排忧解难。”]
[“我知你心急,想做些什么,并且做成些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景元摇摇头,劝诫道:“你欲得「剑首」之名,不可随意动手,尤其不可与重犯械斗。”]
[闻言,彦卿不服气地道:“将军难道认为我会输给那个「刃」不成?”]
[“我是要你耐下性子,彦卿。”这次,景元对彦卿有些无奈,“仙舟治平与剑术不同,徐徐图之,方能成势。”]
[“何况这棋局中的暗手还没揭开呢……”]
[说着,景元看向殿内的棋盘,“有一个疑团,只要它还没解开,这盘棋就只能僵持不动。”]
[“那就是「星核」。”]
[“它如何掩人耳目,绕过天舶司的核查与太卜司的推演,又被置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