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中,奥托正踉跄地走在血红的土地上,远处许多破败建筑倒在大地上,更远处「存在」着一棵伟岸无比的「树」影。]
“那、那是何物……怎比「建木」还要神异!”
各朝百姓的惊呼似浪潮般,此起彼伏。
天幕中,那「树」如星河流转,叶片凝着圣光,每一道纹路都像时光镌刻的神谕。
各朝之人见到的瞬间,心中失神。
各朝各代,无论立场如何,此刻都被那树散出的浩瀚辉芒攫住心神。
“莫……莫非那便是传说之中,沟通天与地,人与神桥梁的「通天建木」不成?!”
商周的巫祝、秦汉的方士、唐宋的文人墨客、与明清的官员等,仅是看上一眼,便心中惊颤。
心中生出一种源自灵魂的敬畏——仿佛那树就是天地的根源、秩序的肇始,是远超凡俗认知的神圣存在,承载着整个世界的脉络与命途,神圣得让人心生膜拜,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念。
商周为首的老巫祝匍匐于地,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归藏》有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有青鸟栖于东,赤龙盘于西,上有木,覆三千界’——天幕之上定是昆仑神树!是天地初开便立于世的根脉!”
此时,街头巷尾的百姓早已跪满,孩童被父母按在地上叩首,连襁褓中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那股神圣,停止了啼哭,静静望着天幕。
各朝各代的官员们整齐跪拜。
有翰林学士声音哽咽:“前代典籍多有散佚,然《淮南子》尚存‘建木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之语,今见此景,方知建木不过是其枝丫!”
“此树当为‘宇宙之根’,是盘古开天辟地后,支撑天地的柱木所化!”
天坛的祭祀官则取出玉璧,对着天幕行最高规格的祭天之礼,口中念诵着古老的祭文:“惟兹神树,肇始天地,承载命途,庇佑万民……”
“臣等恭迎圣树显世,愿以赤诚之心,祈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整个京城,从巍峨皇宫到市井街巷,无数百姓额头磕出红印,却无一人敢有半分怨言,只愿这神圣的树影,能永远护佑这片土地。
…………
[“生命……还真是一种脆弱的东西啊。”]
而在百姓们顶礼膜拜,祈福求愿的时候,天幕之中传来奥托虚弱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各朝许多人才重新慢慢抬头看向天幕,神情依旧透露出敬畏之色。
[奥托身形摇摆,脚步踉跄着艰难地缓缓向前,“小时候,我的姐姐战死沙场……他们告诉我,她的灵魂不灭,她的精神将要升上天堂。”]
[说着,神色之间透露出无比虚弱的奥托忽地嗤笑一声,“一代一代,人类总是乐于用这样的谎言欺骗自己。”]
[“相信所谓的来世,相信意识的永恒。”]
[“他们将人世伪装成不存在死亡的样子……直到死亡突然侵入他们的生活。降临在他们所爱之人的身上。”]
[“甚至,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欺骗自己——相信爱可以超脱万物,坚信情可以永恒不灭。”]
“一派胡言!竖子安敢妄议生死!”
一声怒喝自跪地一片的人群中炸响,一个匍匐的白须方士猛地抬头,额间磕出的血痕混着唾沫星子飞溅,枯瘦的手指直指天幕中的奥托,“《周易·系辞》有云‘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我等以龟甲卜筮,见游魂归天、精气入地,何来灵魂虚妄之说?”
“汝姐英灵升上玄穹,护佑家国,岂是这黄口小儿能污蔑的谎言!”
说着,方士对着场中跪倒的人们朗声道:“诸位万不可信此贼子之言,昔年我见蓬莱仙人骑鹤而过,亲闻其言‘人有三魂七魄,身死魂归天,魄入地,善者来世得善果’。”
“那奥托肉眼凡胎看不见轮回,便敢说世人皆在自欺?简直是亵渎神灵的狂徒!”
年迈的方士掷地有声,其中愤怒之意任旁人都能听得出来。
“阿弥陀佛。”人群中一面庞白净,气色红润,身披镶金假缎袈裟的僧人唱了个喏,缓缓起身,眼底虽与方士同有着一缕怒意,但却并不明显。
对众多看来的百姓微微躬身,僧人面露慈悲道:“《金刚经》虽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却也说‘因果不虚,轮回不昧’。”
“那奥托因长姐逝去,心中悲苦,便要拉着天下人不信来世,何其自私。”
“贫僧昨日还为城西张员外做法事,引他亡母魂魄入梦,怎会有假?”
“若不信来世,世人为何捐香火求福报?若不信情能永恒,又为何求佛祖保家人平安?此等妄言,便是断了众生的念想,贫僧今日定要驳他!”
白须方士听得僧人的话,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先前因愤怒而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
对着僧人拱手作揖,语气满是认同:“大师此言有理!方才老拙只顾着驳斥那竖子,倒忘了这般条理分明的辩解——您引《金刚经》说因果,又以‘实例’证轮回,比老拙单凭典籍驳斥更有力量!”
他说着,转身面向周遭仍在叩拜的百姓,声音陡然拔高,苍老的嗓音里添了几分激昂:“诸位乡亲!这大师心怀慈悲,又通因果之道;老拙虽不才,却也见过仙人、卜过游魂!”
“足以见得他那‘无来世、无情永恒’乃虚妄之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