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亮,林枫师徒便悄然离开了黑水镇,继续向南而行。司徒明朗收到眼线回报,站在窗前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继续跟上去。那位前辈的目的地既然是凶名在外的陨星谷,其中凶险未知,司徒家贸然卷入,福祸难料。他决定将最新情报传回家族,由高层定夺。
离开黑水镇的范围,地貌逐渐变得荒凉。官道年久失修,变得坑洼不平,两旁是绵延的丘陵和枯黄的灌木,人烟愈发稀少。
石铁柱换上了新的黑色劲装,步履轻快,感受着与沼泽地带截然不同的干燥气息。他牢记师父的教诲,一边赶路,一边继续锤炼着凝劲和敛息之术,如今已能较好地控制自身气血,不再像最初那般显眼。
一连走了数日,皆是风平浪静。这日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乌云低垂,闷雷滚滚,一场暴雨眼看就要来临。
“师父,要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避吧?”石铁柱看着天色道。
林枫抬眼看了看,指了指前方丘陵间隐约露出的一角飞檐:“那边好像有个破庙,去那儿。”
两人加快脚步,刚踏进那间不知供奉着哪路神只、早已残破不堪的山神庙,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水汽弥漫。
庙宇不大,四处漏风,神像斑驳倒塌,布满了蛛网,但好歹有个屋顶能遮挡大部分雨水。林枫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从灰布口袋里居然掏出了一个蒲团坐下,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狂风暴雨与他无关。
石铁柱则熟练地找来一些散落的枯枝,在庙中央空地上生起一小堆篝火,驱散着空气中的湿寒之气。火光跳跃,映照着他日渐坚毅的脸庞。
暴雨如注,没有停歇的迹象。就在天色将晚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破庙的宁静。
只见七八个身影狼狈不堪地冲进庙门,个个浑身湿透,衣衫褴褛,带着伤,脸上混杂着疲惫、惊恐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看起来像是一支佣兵小队,但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战斗,武器残破,其中两人伤势颇重,需要同伴搀扶。
这群人冲进庙内,看到早已在此的林枫师徒,尤其是看到中央燃烧的篝火时,都是一愣,随即露出警惕之色。为首一名脸上带着刀疤、气息在炼气巅峰的壮汉,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枫和石铁柱。
林枫依旧闭目养神,仿佛没看见他们。石铁柱则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身体微微绷紧,但并未流露出敌意。
刀疤壮汉见林枫气息平平(林枫的敛息术岂是他能看透),而石铁柱虽然年轻,但气血充盈,目光沉稳,显然不是易与之辈。他抱了抱拳,语气尽量客气:“二位,雨大路滑,借宝地暂避,打扰了。”
石铁柱见对方礼数周全,便点了点头,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点靠近火堆的空间:“无妨,地方宽敞。”
刀疤壮汉松了口气,示意手下将伤员安置好,自己也靠着墙壁坐下,取出干粮和清水,分给众人,目光却不时瞥向林枫和石铁柱,尤其是对石铁柱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感到好奇。
庙外雷声轰鸣,雨声哗啦。庙内,两拨人泾渭分明,气氛微妙。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篝火的温暖让人放松,或许是压抑太久需要倾诉,刀疤壮汉身边一个年轻些的佣兵,看着窗外的大雨,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这次真是倒了血霉,差点全军覆没……那鬼地方的虫子也太邪门了!”
刀疤壮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但那年轻佣兵的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表面)的湖面。
石铁柱心中一动,鬼地方的虫子?他下意识地想到了黑沼泽。但这里是南方,距离黑沼泽已经很远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林枫,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平淡地看向那刀疤壮汉,随口问了一句:
“你们说的虫子,是不是外壳坚硬,速度快,成群出没,带着一股……硫磺味儿?”
刀疤壮汉浑身一震,猛地看向林枫,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你怎么知道?!”
林枫没有回答,只是重新闭上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
“看来,离陨星谷不远了。”
此言一出,不仅刀疤壮汉等人脸色剧变,连石铁柱也看向了师父。陨星谷?这些佣兵,是从陨星谷那边逃出来的?
庙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暴雨依旧,但这破庙之中,似乎即将迎来另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