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举发消息意在劝勉、刺激彭稀,彭稀收到消息之初,确实有点良心发现,想振作起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但赌狗终究是赌狗,为了赌,他已经泯灭人性,无所不用其极。
在王举这借不到钱,彭稀就继续编造各种理由,问爷爷彭骁要钱。
一会修行要买符宝,一会要买丹药,隔两天又要买修行经义。
孙儿修行,是正道,老头自然毫无怨言的支持。
手头紧张,彭骁二话不说,卖了一批灵药。
为了给孙子钱,老头连棺材本都掏了出来。
再下去,就要卖灵田了。
起初,彭骁没有怀疑,认为仙门修行,用度颇大,故而一直卖田里灵药,勉力资助彭稀。
但时间一长,要钱次数太过频繁,数额又大,彭骁也察觉了异常,他猜测孙子又复赌了。
急忙给王举发去消息询问。
王举也没瞒着,将彭稀赌博之事,如实说给了彭老头。
彭骁扶着灵田边的老树,指节攥得发白,喉头腥甜一阵翻涌,一口老血“噗”地喷在刚浇过水的灵稻上,染红了半畦青苗。
“造孽啊……”
彭骁捶着胸口直跺脚,他以小千镜中的云镜通和彭稀隔空对话。
因为爷孙距离太远,云镜通话这种可以显出影像的功能,比较费钱,通话一次,就要数百乃至于上千枚青冥币,所以平常他们爷孙只是文字传信。
但今日,彭骁也顾不得省钱了。
那么多钱都进了赌窟,哪还会差这点话费。
彭稀起初挂断了通话,他无颜面对彭骁,但彭骁连打了好几次,他不得已只能接通。
“爷爷,我修行很忙,你有事留信就好了,怎么还用云镜通?”
彭稀这个时候,还存着侥幸心理,想瞒着家里人。
不过他看着爷爷怒容,心底大概也有了判断。
爷爷大抵是知道他复赌了。
故而,彭稀眼神躲闪,说话也没有底气。
彭骁盯着云镜里那张躲闪的脸,气得胡须倒竖,枯瘦的手指在镜面上戳得“咚咚”响:“忙?忙修行,你真是爷爷的骄傲!”
“好孙儿,你忙着掷骰子还是忙着推牌九?”
“啊……爷爷,怎么……”
彭稀心里一慌,果然,事情暴露了。
彭稀眼神发飘,讷讷不语。
“小畜生,你在仙门不好好修行,都做了些什么!”
“我供你入仙门修行,就是为了让你去赌,你可对的起我?”
“我这把老骨头舍了棺材本供你修行,你竟又把钱填了那赌窟!”
“你这些日子,究竟输了多少,老实说!”
彭骁说着,怒气引动旧疾,忍不住咳出一大口血。
“爷爷!”
彭稀吓的站了起来,脸色煞白。
“爷爷,你咋样了,别吓我啊!”
云镜里的彭骁腰都弯了,血沫子沾在花白的胡须上,看着触目惊心。
他瞪着云镜里那副惊慌失措的脸,眼神里全是失望:“吓你?我要是真死了,才好让你彻底没人管,敞开了去赌!”
“我没有…… 爷爷,我错了,对不起!”
“爷爷,我错了,孙儿知道错了!”
彭稀说着,直接跪在了地上。
见爷爷还在接连咳血,彭稀跪在地面,砰砰磕起了头。
彭骁就在小千镜里静静看着,也不出声。
半晌后,待彭稀一直磕的满头是血,彭骁才缓缓出声:“你且停下,我有话问你!”
“爷爷,你问。”
彭稀依旧跪着,没敢起身。
他虽然混不吝,但从小是被爷爷拉扯长大的,对爷爷的感情极其深厚,他怕爷爷被自己活生生气死。
“你输了多少?”
“输了……”
彭稀犹豫,正要扯谎。
他输的太多,根本不敢如实回答。
“老实说!”
彭骁大怒,自己这孙儿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老实!”
“你想气死我不成!”
“好,好,爷爷,我老实说,您莫要动怒。”
彭稀心一横,终于说了句实话:“您给的那些,孙儿全输了,现在身无分文。”
“呵呵,呵呵……全输了,真是老夫的好孙儿啊……”
“前前后后给了你七百多万,你全输了!”
“你是人啊!”
“爷爷,孙儿错了……”
彭稀无力的道歉。
“你错了,你这时候才知道错 了,你赌钱时可曾想过我?”
“七百万,那是我大半辈子的积蓄,你若是用作修行,我不会说半个不字,就是把灵田卖了供你,我也心甘情愿!”
“可你呢,钱拿上做了什么?”
“唉,我费尽心血,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畜生!”
“早知如此,就该将你扔尿盆溺死!”
彭骁怒骂了好一阵,才喘着粗气停下。
彭稀不敢还嘴一句,不过心中却是渐渐松了口气。
只要爷爷还肯骂他,等爷爷这一口怒气发泄出来,事情总归有回旋的余地。
要是一言不发,那才是真正完了。
“我没猜错的话,你在外面还欠了赌债吧?”
歇了口气,彭骁冷着脸,再次出言。
彭稀闻言心里一紧。
他确实欠了赌债,而且还欠了不少。
要是全还清的话,他估计真得让爷爷掏棺材本、卖灵田了。
真实数额要说出来,他怕给爷爷活生生气死。
“说!”
彭骁厉喝。
“爷爷,孙儿是欠了赌债。”
“欠了多少?别耍滑头,如实回答。”
彭稀下意识就要垂眸,不过他硬生生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在赌桌上他也经历过不少大场面,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要真正用心伪装扯谎,哄个土里刨食的小老头不成问题。
“爷爷,欠了一百多万。”
彭稀回答完,彭骁盯着彭稀看了一阵,这个数额也不少,但还在他承受范围之内。
要再来个七八百万,彭骁感觉自己就要撒手人寰了。
看孙子彭稀的反应,说的应该是实话,没有扯谎。
这孙子,撒谎之前,经常会下意识的垂眸。
这一点,他十分清楚。
不过,总感觉还是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原因。
彭骁还以为是方才生气给身体气出了毛病,也就没有多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