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禁制隔绝内外。
情劫牵引之下,水到渠成。
不同于雷池那次的意外与迷乱,此番云雨,少了几分仓促,多了几分默契。肢体纠缠,气息相融,直至灵台清明,神魂自然相触。
二人不仅是肉身之欢,而且有了更为玄妙的神交。
神交者,乃修行之人神魂本源之交融,远超肉体感官之愉。需双方放下心防,以神魂最本真的姿态相互触碰、缠绕、共鸣。
于此过程中,彼此之念头、情绪、乃至对大道的一丝感悟,皆会如水流般自然传递,无所遁形。
故而神交之道,非极度信任与亲密者不可为,乃是道侣间最为紧密的连接方式之一。
在此之前,王举也只与七弟王谷有过神交,当然他们的神交纯粹是交流大道,并不掺杂任何情欲。
此番神交,七公主只觉自身神魂仿佛浸泡于温润混沌之中,往日因玄霆阴元体而带来的些许滞涩与孤寂,竟被悄然抚平。
而王举亦感受到对方神魂中那纯净而磅礴的雷霆意志,对其雷道感悟亦有裨益。
云收雨散,神魂归位。
七公主慵懒侧卧,云鬓微乱,玉体横陈,再无往日那刻意维持的清冷疏离。
她眸光流转,落在身旁王举身上,已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近。
静默片刻,她忽而开口,声音带着淡淡的慵懒之感:“你这人,当真大胆。可知轻薄本宫,是何等罪过?”
七公主虽是问责,却并无恼怒之意,反而像是情侣玩闹。
王举迎上她的目光,坦然无惧,轻轻笑道:“殿下凤仪,世间罕见。王某亦是俗人,见之心折,情难自禁。若因倾慕殿下而获罪,某……甘之如饴。”
七公主闻言,果然没有丝毫恼怒,眼底深处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羞喜之意。
确实,她身边从不缺敬畏她、崇拜她的人,如韩厉、白羽之流,还有一些仙宗圣子,皆将她奉若神女。
但越是这样,她反而对其无感。
而王举,明知她身份尊贵,道体非凡,却依然敢引动情劫,敢在此时直言“情难自禁”,敢展现他的野心与欲望。
这份近乎狂妄的胆识,反而奇异地契合了她内心深处那不曾言说的渴望。
她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却并未再追究“轻薄”之罪,反而将螓首往王举肩侧靠了靠。
“油嘴滑舌。”
她低声嗔了一句,语气却听不出半分责怪,反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娇慵。
王举感受到肩头传来的温软依靠,听得她那似嗔似喜的低语,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拥入怀中:
“肺腑之言,何来油滑?殿下若为皓月,某便是那永随其侧的孤星,纵有万钧雷霆加身,此心不移。”
七公主闻言心神微颤。
她自王举怀中微微仰首,紫瞳中流光潋滟,凝视着王举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野心与情愫,几乎要将她淹没。
静默在旖旎中流淌。
片刻后,她朱唇轻启:
“王举,若本宫许你驸马之位,你可愿永驻鸣霄,不再离去?”
她目光灼灼,“还是说……你取得那夔牛精魄后,便会转身离去?”
此言一出,室内暖昧的气氛为之一凝。
王举目光微凝:“殿下明鉴。某初入贵国,确为夔牛精魄而来,此节,不敢相瞒。”
他话音一顿,目光如古剑出匣,直映紫瞳:
“然雷池共渡,见得殿下风骨。情劫虽起于谋算,道心却证于朝夕。”
指节轻抚过她披散云鬓,字字千钧:
“今时精魄不过死物,怎及殿下灵犀相通?吾愿弃前尘旧谋,与殿下共证雷霆大道。”
王举话语落地,窗外忽的闪过一道刺目电光,随即一声惊雷炸响,震得殿宇微颤,天地为之骤亮一瞬!
依偎在他怀中的七公主,非但没有被这雷声所惊,反而忽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笑声起初极低,随即愈来愈大,带着几分凄然与自嘲,笑得她娇躯轻颤,眼角甚至渗出了点点晶莹泪光。
王举眉头微蹙,心中警兆顿生。
笑声渐歇,七公主抬手,用指尖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意,再抬眼时,那双紫瞳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清明,再无半分方才的温存与迷离。
“王举啊王举……”
她声音冷冽,如同冰泉击石,“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么?”
她自他怀中缓缓坐起,拉开些许距离,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他的脸庞:
“我最欣赏的,便是你总能这般面不改色,满嘴胡言乱语,说得那般含情脉脉,字字恳切,可嘴里……却没有一句真言!”
王举目光微凝,沉默不语。
七公主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与彻底的失望:“方才你说话之时,我暗中催动了‘玄霆问心雷咒’。”
“此咒无需你回应,只引动一丝本源雷意,缠绕你之神魂波动,若你言语发自肺腑,神魂必然澄澈坦荡,与雷意共鸣,天地清宁;若你心口不一,神魂必有细微遮掩涟漪,便会引动外界雷霆示警,其声愈烈,则谎意愈深!”
她指向窗外那尚未完全平息的雷声余韵,冷笑道:“方才那一道惊雷,便是实证!”
“你心中,对我根本无情!你引我入这情网,自己却早已超然物外,冷眼旁观!所谓‘精魄不及殿下’,‘愿弃前尘旧谋’,不过是你继续利用我、麻痹我的又一番漂亮话罢了!”
她彻底撕开了那层温情的伪装,将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王举面前。
言罢,七公主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外露的情绪尽数收敛,恢复了那平日里高高在上、清冷孤绝的公主模样。
她甚至不再看王举,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她反手间,一道氤氲着古老、磅礴、散发着纯粹雷霆本源气息的紫金色光团出现在她掌心,那光团之中,隐约可见一头微缩的、独足无角的夔牛虚影在仰天咆哮!
“此物,便是你处心积虑想要的夔牛精魄。”
她声音平淡无波,将那道足以引起外界腥风血雨的至宝,如同丢弃一件杂物般,随手抛向王举,“拿着它,滚。”
“离开鸣霄古国,越远越好。”
她转过身,背对着王举,“此物便当作是这些时日,你助我调理体质、雷池援手的报酬。”
“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情缘……就此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