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使者的秘密到访,让林越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已身处天下棋局漩涡的中心。
会见安排在城郊那座用于培训少年的庄园密室内。来者是一名三十余岁的文士,自称姓辛,目光敏锐,谈吐不俗。他并未直接表露身份,但言语间对河北局势、对袁绍“四世三公”的声望与强大军力了如指掌,其招揽之意,比曹操的使者更为直白和急切。
“林先生大才,天下共知。然,曹孟德,阉宦之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不正言不顺,且其性多疑,刻薄寡恩,非明主也。”辛先生侃侃而谈,“我主本初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带甲百万,粮秣如山,乃当今第一雄主!且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先生若肯北归,我主必以上宾之礼相待,委以重任,假以时日,位列三公亦非难事!何苦屈居这南疆蛮荒之地,受制于一庸碌太守?”
面对这比曹操更为优厚的条件和直指核心的诱惑,林越的心湖却异常平静。他深知袁绍外宽内忌,好谋无断,官渡之败几乎是历史的必然。投靠袁绍,短期内或可得重用,长远来看却是死路一条。
“辛先生谬赞了。”林越淡然一笑,“越才疏学浅,偶有小技,实不足道。且越生于斯,长于斯(他魂穿于此,此言也不算全假),零陵百姓予我信任,刘府君予我舞台,此恩不可负。袁公美意,越心领了,然北上之事,实难从命。零陵僻远,只求偏安一隅,无意卷入中原纷争,还望先生回禀袁公,体谅下情。”
辛先生显然没料到林越拒绝得如此干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与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又劝说了几句,见林越态度坚决,知道事不可为,便不再多言,只是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道:“林先生志存高远,令人钦佩。只是,如今树欲静而风不止,先生手握利器,想独善其身,恐非易事。望先生……好自为之。”
送走袁绍的使者,林越独自在密室中沉思良久。南北两大巨头同时伸出橄榄枝(或者说试探),这既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也将他推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他心绪纷乱之际,王统领亲自送来一封密信,信使是蔡文姬留在江东的贴身侍女,冒险潜回。
信很短,是蔡文姬亲笔,字迹依旧清秀,却透着一股力透纸背的沉重:
“江东非久留之地,孙策鹰视狼顾,周瑜智深如海,权欲熏心,难与谋汉。近日,江北(指曹操势力)似有异动,恐与零陵相关。君在零陵,名动天下,福兮祸之所伏。望君慎之,慎之!保重自身,勿以为念。琰,手书。”
没有儿女情长的诉说,只有冷静的局势分析和深切的担忧。尤其是“福兮祸之所伏”和“江北异动”几字,让林越心头巨震。蔡文姬身在江东,消息却如此灵通,显然也在为他极力周旋打探。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曹操的关注可能带来的祸患。
这封信,像一缕清风,吹散了他心中的些许迷雾,也带来了更深的牵挂与决心。
“文姬,我明白了。”林越将信纸小心折好,贴身收藏,“零陵不能只是偏安,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强大到让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觊觎!只有这样,我才能早日接你回来!”
他立刻调整了策略。
一方面,他主动找到刘度,进行了一次开诚布公的长谈。他将袁绍使者之事(隐去了具体身份,只说是北方大势力)和盘托出,并再次郑重表明绝不离开零陵的决心,同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府君,如今我零陵已成众矢之的,唯有自身强大,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我意,加快整合荆南!桂阳赵范新败,人心惶惶;长沙张羡,素与刘表不和。我们可以暗中联络张羡,许以利益,结为盟好,甚至伺机吞并桂阳,将荆南四郡连成一片!如此,我们便有了一块真正的根基之地,届时,纵是曹操、袁绍,也需对我们刮目相看!”
刘度被林越的坦诚和这宏大的计划所震撼,看着他眼中毫无作伪的忠诚与激情,心中那份猜忌终于消散了大半。他紧紧握住林越的手:“贤弟!一切依你!零陵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内部隐患暂时消除,林越开始全力推行他的“荆南整合”计划。派出密使前往长沙,与张羡联络;命令王统领和阿石加紧训练军队,囤积物资;工坊更是开足马力,生产军械、纸张,将零陵的“软实力”与“硬实力”同时向外输出。
零陵,这台战争与发展并重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目标直指整个荆南!
而林越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积极谋划荆南之时,江东,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变,正将蔡文姬的命运,以及零陵与江东的关系,推向一个更加莫测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