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工代赈的策略如同一剂良方,不仅消化了汹涌的难民潮,更以惊人的速度推进着华国的各项基建工程。通往武陵深山的驰道以每日数里的速度向前延伸,新的灌溉渠网络在零陵、桂阳的平原上逐渐成形,而依托新发现的锰矿,一座规模更大的冶铁工坊也在零陵城外拔地而起,炉火日夜不熄。
就在这片繁忙的景象中,格物院与工曹联合试制的第一批锰钢军械,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调试与组装。林越决定,进行一次小范围但极其严格的实战测试,检验这耗费了无数心血的新式装备,究竟能带来多大的战力提升。
测试地点选在零陵城西一处偏僻的山谷,参与测试的是一支精心挑选的百人队,全部换装了锰钢板甲和锰钢弩。为了对比,同样一支装备了此前最好钢制板甲和钢弩的百人队作为陪练。
首先进行的是防御力测试。两队各选出五十名士卒,相距百步,互相用训练用(去了锋利箭头的)弩箭进行射击。
“放!”王统领亲自下令。
嗡——!一片弩弦震响。普通的钢弩箭矢落在锰钢板甲上,发出密集的“叮当”声,大多被轻易弹开,只在甲片上留下浅浅的白点。而反过来,锰钢弩射出的箭矢(同样去了箭头,但重量、动能更大),撞击在普通钢甲上,却发出了沉闷的“嘭嘭”声,被击中的士卒即便有皮衬缓冲,也依旧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甚至有人踉跄后退,甲片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凹陷!
高下立判!围观的特领和格物院匠师们发出一阵低呼。
接下来是穿透力测试。在两百步外设立包有铁皮的木靶。普通钢弩在一百五十步外就已力竭,箭矢勉强嵌入木靶。而锰钢弩在两百步距离上,依旧保持了可怕的穿透力,三棱锰钢箭头轻易地撕开了铁皮,深深扎入木靶深处!
“好!好强的劲道!”王统领看得双目放光,激动地搓着手,“若在战场,两百步外破重甲亦非难事!”
最后是耐力与恶劣环境测试。士卒们穿着沉重的甲胄进行长途奔袭、泥泞中匍匐、模拟攀爬城墙等战术动作。锰钢板甲因为重量更轻,对士兵的体力消耗明显小于传统重甲,行动更为灵活。匠师们又特意将部分锰钢弩机浸入泥水,取出后简单擦拭,依旧运作流畅,击发有力,展现了更佳的可靠性和环境适应性。
整个测试过程,林越全程沉默观看,直到最后一项结束,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
“记录数据,总结优缺点。锰钢板甲,重点优化关节灵活性与内衬舒适度;锰钢弩,继续研究更省力、上弦更快的机构。在此基础上,开始制定大规模换装计划,优先装备各军精锐以及边防部队!”林越下达了命令。他知道,这支即将披上锰钢“外壳”、手持锰钢“利齿”的军队,将成为他在这乱世中,最可靠的底气。
测试成功的喜悦尚未散去,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为华国南方的战略打开了新的局面。
之前奉命携带礼物前往武陵南部“黑苗寨”拜会阿朵的度支司使者,历经跋涉,终于带回了消息。然而,回来的并非仅仅是使者的汇报,还有阿朵亲自指派的几名蛮族向导,以及一封刻在竹简上的、略显稚嫩却笔画认真的“信”。
竹简上的文字是汉字,虽然有些歪斜,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林越城主:谢谢你的礼物,盐和布很好用,小刀也很锋利。你找的黑石头,我们寨子后面的山里还有很多,我阿爹说可以带你们的人去看。但是,最近有别的寨子(指的是更南方、势力更大的蛮族部落)的人过来,说汉人都是骗子,抢我们的地,杀我们的人,不让我们和你们来往。我阿爹很犹豫。我觉得你和别的汉人好像不太一样?如果你真的想和我们做朋友,不只是想要石头,可以派人来我们寨子好好谈一谈吗?——阿朵”
随行的使者详细汇报了情况:“先生,那黑苗寨位于武陵深山,地势险要。阿朵姑娘在寨中颇受其父,也就是黑苗长老孟獠的宠爱,但其部落实力在五溪蛮中并非最强。如今确实有来自南中(云贵地区)方向、势力更大的蛮族部落使者活动,散播仇视汉人的言论,意图联合诸蛮,对抗……可能也包括我们。”
林越抚摸着那枚刻字的竹简,眼中光芒闪烁。阿朵的信,天真直率,却透露出关键信息:锰矿资源丰富,但蛮族内部对汉人态度不一,存在被更大势力整合对抗华国的风险。同时,阿朵本人及其部落,是一个可以争取的突破口。
“阿朵此信,是机遇,也是挑战。”林越对蔡文姬和大乔分析道,“若能通过黑苗寨,与五溪蛮乃至部分南中蛮族建立稳定关系,不仅能确保锰矿供应,更能稳定南方边境,甚至可能获得一支强大的山地作战力量。但若处理不当,被南中那股势力抢先整合诸蛮,则我南方将永无宁日,甚至可能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
“夫君意欲如何?”大乔问道。
“回信!”林越果断道,“以我的名义,用最诚挚的语气回信阿朵和她的父亲孟獠长老。感谢她的信任和邀请,表明我华国愿与所有友善部落平等交往、互通有无的立场。重申我们修路、开矿,并非为了侵占掠夺,而是为了便利交通,共享资源。同时,准备一份更丰厚的礼物,包括更多的盐、布匹、铁器(非军械),以及一些我们特产的成药和……几件精美的瓷器。”
他顿了顿,继续道:“另外,选派一位更高级别的使者,不仅要有口才和胆识,最好略通医术或匠作,能展示我们的‘知识’,让蛮族看到与我们交往的实际好处。由阿朵派来的向导带领,再赴黑苗寨,务必要展现出我们的诚意与实力!”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妙棋。若能成功笼络黑苗寨,就等于在复杂的蛮族关系中打下了一根楔子,为未来更深层次的经略南方,铺平了道路。南方的群山之中,似乎正有一扇更大的门,即将因一个蛮族少女的好奇心,而向林越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