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走廊的阴影里,女皇静静站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看着平笙雀跃的身影,看着忠行接过点心时那瞬间柔和下来的侧脸线条,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底那片骤然扩大的、冰冷的空洞。
“那是礼物么?”
“真好,可惜……”不属于我
女皇眼中的观察审视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沉沉的、难以言喻的寂寥。
她无声地转身离去,玄色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地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正跟忠行说着话的平笙在女皇走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没什么,忠行大人,你能教我画符吗?”
“最好是那种隔着距离还能听到对方声音那种。”
“郡主没有修炼过,这符,画不出来。”
“好叭!”得知自己没有修炼过画不出来,平笙也不再纠结,继续跟着贺茂忠行慢慢向外走着。
封印前的最后一场祭祀法会在奉先殿前的巨大广场举行。
大鼎燃起冲天的香火,烟柱笔直,试图刺破天空之上层层白云。
各色幡幢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绘满了玄奥的符文。
司天监的术士、其他地域法师、以及贺茂忠行带来的弟子们,身着庄重法服,神情肃穆地按方位站定,吟诵着古老而宏大的咒文。
低沉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忠行立于高台中央,深灰狩衣在风中鼓荡。
他口中诵咒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个音节都清晰而沉重,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引导着整个法阵的力量缓缓汇聚。
天空的云朵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巨大旋涡。
平笙作为宗室女,这次可以正大光明的进入,站在观礼的人群前列。
她不再像往日那样活泼,小脸紧绷着,双手在袖中紧紧交握,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随着高台上那个沟通神明掌控着天地之力的身影。
每一次忠行引动强大的灵力,周遭空气为之震颤,她的心也跟着揪紧。
观礼之人大多不懂那些繁复的咒文和阵图,但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弥漫在天地间的、令人窒息的庞大压力,以及那个身影所承受的重担。
“这就是东岛来的大阴阳啊!”
“确实厉害!”
“那这次封印祸蛇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我们可以安心了,等会祭祀结束去喝一杯怎么样?”
“好啊,新开的那家……”
听着旁边的对话,担忧和牵挂,沉甸甸地压在平笙的心口。
女皇端坐于最高处的华盖之下,冕旒垂下的玉珠遮掩了她的神情,将下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
她坐姿端正,维持着身为掌权者该有的仪态,只有搁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泛白,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澜。
当忠行引动法阵符文,一道刺目的金光冲天而起,直贯云层旋涡中心时,整个广场都被照亮,强大的灵力波动掀起狂风,吹得人衣袍翻飞,几乎站立不稳。
女皇冕旒的玉珠剧烈晃动,撞击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男人身上所承载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力量与责任,也看到了他眉宇间一闪而逝的、因灵力剧烈消耗而带来的疲惫。
一种混杂着敬畏、担忧,以及某种更深沉、更陌生的悸动,在她沉寂已久的心底翻涌。
女皇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法会结束,金光敛去,云层旋涡缓缓消散,只留下广场上袅袅的余烟和一片劫后余生般的寂静。
人群开始有序散去,低声交谈着方才的震撼。
平笙几乎是立刻就想冲向高台,却被身旁的女官轻轻拉住。
“殿下,不可,您要注意礼仪举止。”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她焦急地踮着脚张望,终于看到那个深蓝的身影走下高台。
忠行的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步履却依旧沉稳。
“不用”
他拒绝了弟子的搀扶,独自走向广场边缘的回廊。
平笙挣脱女官的手,像只小兔子般飞快地追了过去。
回廊转角,她终于气喘吁吁地拦在了忠行面前。
“忠行大人!”她仰着头,急切地问:“你没事吧?刚才……刚才那些是不是对你的耗费很大?”
平笙伸出手,似乎想碰触他确认什么,又在半途犹豫着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