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守月”
平笙的声音带着深沉的歉意与承诺,“你因我而生的苦痛与束缚,今日,由我来斩断。”
她再次抬手,指尖萦绕的白色光芒如同灵蛇般射向鹤守月。
这一次,光芒中蕴含的不再是生机,而是一种斩断枷锁的锋利决绝。
白光瞬间没入鹤守月心口。
他身体止不住的剧震,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闷哼。
周身翻涌的紫黑色煞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瞬间被白光吞噬、净化。
构成他存在的灵魂深处,那源于阴阳符箓的、如同镣铐般的契约烙印,在白光无的作用下,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寸寸碎裂、化为虚无。
束缚尽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纯而强大的力量感瞬间充盈了鹤守月由灵力符文构成的躯体。
他那双空洞的墨色眼眸,瞬间被璀璨的光芒充满,随即光芒内敛,恢复成本色,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澈、灵动,充满了属于自我的生机。
他不再是受制于符箓的冰冷工具,而是真正拥有了独立意志与强大力量的个体。
鹤守月低头看着自己跳动的心,又抬头望向平笙,嘴唇翕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复杂难辨的、带着哽咽的叹息。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对着平笙,抱住了她。
这个动作,他在梦里想了六十年。
“我好想你!”
平笙轻轻地回抱了住了她:“我知道,你辛苦了!”
随即,她看向晴明和博雅。
“晴明,”她的声音带着嘱托:“天都遭此劫难,陛下离开,秩序崩坏,百废待兴。博雅一人之力,恐难周全。你可愿暂留天都,助他重建秩序,稳住朝堂?”
晴明看着眼前重获青春的师父,看着获得新生、气息平和的鹤守月,又望向远处满目疮痍的宫阙和这片需要守护的土地。
他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沉稳而坚定的笑容,对着平笙和忠行躬身一礼:“弟子遵命。于博雅一起重建天都,安抚百姓,亦是弟子分内之责。师父与……师娘,”
他看向平笙,眼中带着敬重,“请放心远游。”
博雅闻言,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对着晴明重重抱拳:“有劳晴明法师!”
平笙的唇角弯起欣慰的弧度。
她最后看向鹤守月,目光中带着洞悉:“鹤守月,女皇陛下,在决意释放祸蛇、寻求解脱之前,应该不会毫无准备。她早已厌倦了这孤寂的宫闱,应该有寻找合适的继承人?”
鹤守月抬起头,眼神清明,接口道:“是。陛下选定的,是你当年那位胞弟的嫡亲孙女。论血脉,也是当年皇室的分支。那女孩性情温婉坚韧,天资聪颖最为像你。”
“陛下早前便已暗中将其接至宫中,安置在揽月殿偏殿,由心腹秘密教导宫规礼仪,熟悉政务。此刻,她应仍在殿中。”
博雅与晴明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与了然。
原来女皇陛下早已为身后事做了安排。
“博雅大人,晴明法师,”鹤守月继续道,声音平稳,“你们可去揽月殿寻她。陛下留有遗诏与信物,足以证明其身份。天都未来,便托付于二位与新君了。”
他这番话,代表彻底斩断了他与这座皇宫的最后一丝联系。
平笙的目光温柔地拂过年轻俊朗的忠行,又落在获得新生、眼神清明的鹤守月身上。
她唇角含笑,声音如同拂过山涧的清风:“此间事了,前尘尽扫。忠行,鹤守月,我们走吧。”
贺茂忠行看着她的笑靥,仿佛穿越了六十年的时光尘埃,回到了初见时的惊鸿一瞥。
他眼中再无牵挂,只有纯粹的、失而复得的温柔,他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平笙伸来的手。
鹤守月看着那交握的双手,灵魂深处最后一丝阴霾被天光驱散。
他不再有执念,不再有痛苦,只有一种追随与守护的新生意志。
他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安静地站到了平笙的另一侧,牵起她的另一只手。
三人相视一笑。
无需言语,心意已通。
下一刻,三道身影沐浴在破晓后最灿烂的天光之中,化作三道颜色各异却和谐交融的流光——淡金、深蓝、以及一抹新生的金色——冲天而起。
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飞鸟,瞬息间便消失在广阔无垠的蔚蓝天际,只留下破碎广场上久久不散的微光与希冀。
晴明与博雅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到光芒彻底融入天际。
博雅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眼神锐利而坚定:“走吧,晴明。我们去揽月殿,迎接天都的新生。”
晴明点头,月白法袍在晨风中轻扬,目光投向远处巍峨的宫阙。
废墟之上,新的秩序与希望,正在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