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眼睁睁看着梁蘅把险哥儿抱起跑远,万念俱灰。那人抓着王氏的胳膊将她扯起,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抖开对比一看松开了手,起身望了望梁蘅逃走的方向。
芝麻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抱住那人的后腰张嘴狠狠地咬了下去。那人吃痛低吼一声,拎着芝麻的脖子就是一巴掌。芝麻被拍得头晕脑胀摔了下来。
王氏爬过去把芝麻抱在怀里,狠狠地对着那人啐了一口。“你要怎样?凭什么抓我们?”
那人又把画像打开看了看问道:“你姓梁吗?”
果然是来抓她们的!王氏愤恨道:“你管不着!”
那人无奈蹲了下来把画像递给王氏看:“这画的可是你?”
王氏看了一眼是一个女子的画像,线条粗糙,五官普通,除了头上的一支珠钗有些特别,哪里有一点像她了?王氏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人沉默片刻还是不死心:“那你姓王吗?”
王氏不敢答话,牙关咬得泛白,只紧紧抱着芝麻缩在一块儿。恐惧充斥着她的四肢,止不住地颤抖。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局,婆母自尽时的鲜血仿佛泼洒到了她的眼睛里,浸漫眼眸。险哥儿的哭声仿佛穿透风声而来;还有沅儿和苒儿总缠着她的小手;还有她盼了又盼,等了又等的夫君......
那人刻意放软了声调:“你莫怕,我是来接你们的人。”
王氏眼眸骤然亮起“腾”地撑直了上半身,可瞬间又塌下去几分,一层警惕的寒霜覆在面上。哪有这般巧,她们一到江宁府就有人来找?
那人观她反应已猜中了七八分,只是这画像实在不像,遂问道:“你可认得福生?”
听到福生的名字,王氏双手陡然抓紧。芝麻被她抓得生疼,怯怯喊道:“大少夫人......”
王氏唇瓣嗫嚅了数次,终究抵不过心底翻涌的渴望,颤声问道:“福生在哪里?”话一出口,王氏又有些懊悔,目光焦灼地看着对方。
那人仿佛松了一口气,伸手来扶她:“夫人莫怕,我带你们去见他。”
王氏往后一缩避开了那人的手,和芝麻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这人的确是李长晟派来找她们的。准确的说是福生雇的人找到了她们。那人带着王氏和芝麻穿过了几条街,来到了澄河边上一处不起眼的民宅。
福生得到消息的时候正悄摸在城里穿梭。城里所有的医馆他和李长晟都已经找过了,没有两位少夫人的影子。他们带来的人不多,无奈之下暗地里雇了几个江湖人士帮着寻找。有人来通知他找到了的时候,福生激动地抓着来人连问了三声:“当真?!”他来不及去找李长晟,喊了郑桐去找报信,自己兴冲冲地往回赶。
王氏和芝麻忐忑不安地在屋里坐着,那人把他们带来这里便走了,屋里还有个年轻的男子,对两人倒是客气,拿了水和吃食给他们。
王氏捧着粗瓷碗,听见外头开门、走路的声音,紧张地站了起来。福生出现在了面前,王氏手中的粗瓷碗“哐当”坠地,摔得粉碎。
“福生!真的是你?”王氏嘶哑着喉咙喊出了声。
芝麻哭得稀里哗啦:“福生哥......”
福生奔到王氏面前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天可怜见!这些日子他们的煎熬、担忧,总算是换得今日相见。“大少夫人,终于找到你们了!”
王氏泪水汹涌而出,欣喜、庆幸、劫后余生的情绪化作滚烫的泪水,无声诉说着这段时日的不易和此刻的珍贵。
王氏来不及擦泪着急道:“快,快!快去找蘅儿和险哥儿!”
福生站起身来才发现屋里只有王氏和芝麻,没有梁蘅的身影。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外头的人走了进来。
“还有一个人呢?你不是说找到了吗?”福生气得额角青筋突起。
那人两手一摊,把怀里的画像丢在桌上,无奈道:“没办法,实在认不出你这画像上的人,当时要不是看他们抱着个孩子我也不会跟上去。”
王氏对福生解释道:“蘅儿抱着险哥儿跑了,我们当时也是被他惊着了。快让人去找吧,他们肯定还在城里。”
芝麻拿起桌上的画像看了看,张了张嘴却没声音,蹙眉看着福生。王氏刚才看过这幅画了,无语道:“这是你画的?”
福生局促地搓了搓手,尴尬道:“他们没见过二少夫人,我也是没办法,才画了一张。”
王氏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梁蘅就长这个样子吗?这分明就只能辨别个男女。
正说着话,李长晟从外面闯了进来。他几乎是踉跄着飞奔回来的,胸腔的心跳快得都要蹦出来了。数月的担忧、思念,连日来的寻觅未果,把他折磨地心力交瘁。
王氏看到李长晟瞬间又哭了出来:“二郎!”
“大嫂!”李长晟声音发颤“扑通”一声跪在王氏的面前。大嫂面容憔悴,仿佛老了好几岁,都怪他们无能才害得家中女眷东躲西藏、颠沛流离。
王氏这是隔了一年多才再次见到李长晟,可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先搁置:“你快些去找蘅儿,她带着险哥儿和我们跑散了。”
“什么?蘅儿没和你们在一起?”方才欣喜的狂热,像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黯淡下去。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没能出现在他面前,巨大的失落像潮水般将李长晟淹没。数月的担忧、连日的奔波,午夜梦回时的愧疚,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得他痛不欲生。
福生心中有愧,悄悄伸手想把桌上的画像收起来。外头门打开又进来了一个人,李长晟转身问道:“如何了?”
那人摇了摇头,掏出怀里的画像:“没有发现相似之人。”
李长晟狐疑地接过那人手里的画像,上头画了一个女子。“这是什么意思?”
福生心中暗自叫苦,怯嚅道:“我怕他们没见过少夫人,就画了画像......”
王氏和芝麻上前一看哭笑不得:他不但画了画像,还两张画得都不一样!一个大脸,一个小脸;一个大眼睛,一个小眼睛。除了头上的珠钗真有没一处相像。
李长晟看着桌上两张画像,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底翻涌着遏制不住的戾气:“你到底还画了几张?”
福生吓得“扑通”跪地:“只画了两张,真的只画了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