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席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窗外早已是漆黑一片,只有城堡内的灯火通明。当陈楚放下最终再也吃不下的刀叉时,他罕见地感到了一丝吃撑了的饱腹感,这在他穿越后的冒险生涯中并不多见。
在仆人的引领下,陈楚和格里芬回到了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客房。房间比酒馆的更加宽敞华丽,柔软的床铺散发着阳光晒过的气息。
或许是连日奔波的疲惫,或许是饱餐后的困倦,又或许是明确了下一步目标后的心神放松,陈楚几乎头一沾到枕头,浓重的睡意便席卷而来。他很快就在这敌方城堡的客房中沉沉睡去,呼吸平稳,仿佛外界的一切纷争都暂时与他无关,只待明日黎明,再启征程。
宴席散场,仆人们安静而迅速地收拾着餐厅。索兰达男爵没有立刻休息,他独自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喧嚣隔绝。他没有点燃烛台,只是借着清冷的月光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
银辉洒落,为他刚毅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轮廓,也映照出他眼中闪烁的、复杂难明的光芒。
良久,他低沉的自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深想的期待:
“菲尔家的那个小子……可是教会钦定的‘圣子’,居然偷偷跑了出来,还要去找罗德避难。”
“还有那个自称‘债主’的魔法师……实力深不可测,来历成谜,也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找罗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窗棂,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一个是被教会寄予厚望的‘圣子’,一个是连我都看不透的强者……他们同时汇聚到那座被围困的城堡……”
索兰达男爵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月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
“这次,我那固执的堂哥罗德……究竟是会在劫难逃,还是……”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仿佛要融入月光之中:
“能绝处逢生呢?”
第二天清晨,当初升的阳光刚刚透过走廊高窗的彩色玻璃,投下斑驳的光影时,陈楚打开了客房的门。
令他稍感意外的是,一名男仆早已静候在门外,身体站得笔直,双手正捧着一卷明显是崭新的羊皮纸。见到陈楚出来,他立刻躬身,将地图呈上。
“大人,这是您需要的地图,男爵大人吩咐为您准备的。”仆人说到。
陈楚接过地图,入手便能感到羊皮纸的细腻和墨迹的质感。他展开一看,心中不由一动——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不仅完整复制了原图上山川、河流、道路与城市的标记,甚至连一些原本细微的注释和距离刻度都分毫不差,笔迹工整清晰,显然是倾注了大量心血。
“谢谢。”陈楚说道,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了男仆的脸上。
这时他才注意到,这名男仆的双眼布满了通红的血丝,眼眶下带着浓重的黑影,脸色也有些疲惫的苍白。这绝不仅仅是早起所能造成的。
陈楚立刻明白了。想必这位仆人,或者说是一组仆人,为了赶在清晨前完成这份精细的抄录,整整熬了一夜。
看着对方强打精神的模样,陈楚心中了然。对于这份超出寻常招待范围的付出,他此刻能做的,也唯有将这声感谢说得更加郑重。
他点了点头,再次清晰地说道:“有劳了,这份地图非常完美。”
仆人听到这声额外的肯定,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再次躬身,然后才安静地退下。
陈楚在城堡大厅找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格里芬。少年似乎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但眼神里充满了决心。
“大人,我准备好了。”
“走吧。”
两人没有惊动太多人,在一位早起的仆人引导下,悄然从城堡的后门离开,将索兰达男爵的领地抛在身后。前方,是通往长风平原、通往被围困的狮王城的漫漫长路。
站在城堡外空旷的草地上,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陈楚没有多言,心念一动,身旁的空间微微波动,那头雄壮威猛的巨狼便悄无声息地现身,亲昵地用头蹭了蹭陈楚的手。
与此同时,格里芬深吸一口气,伸出食指和拇指,朝向天空清脆地打了一个响指。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
片刻之后,高空传来一声清越的鸣叫,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身影破开云层,急速俯冲而下!只见那位背生双翼、身形矫健的天使精准地降落在格里芬身边,动作轻柔却充满力量。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守护般的姿态,伸出双臂,小心地将格里芬拦腰抱起,使其双脚离地。
陈楚翻身跨上巨狼宽厚的背脊,巨狼发出一声低吼,蓄势待发。
格里芬被天使抱在怀中,对着陈楚用力一点头:“大人,我这边没问题!”
“好,我们全速前进。”
下一刻,巨狼如一道离弦之箭般窜出,载着陈楚在道路上掠起一道尘烟。而天使则双翼一振,抱着格里芬腾空而起,紧随其后,在地面上投下飞速移动的剪影。
一狼一天使,一陆一空,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径直朝着狮王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五天时间,在风尘仆仆的赶路中飞速流逝。
陈楚与格里芬这一陆一空的组合,展现出了惊人的机动性。巨狼不知疲倦地在各种地形上奔腾跳跃,避开大道,穿梭于林地与丘陵;天使则抱着格里芬在空中翱翔,跨越河流与峡谷,同时担任着高空警戒的任务。
他们只在必要的夜晚进行短暂休整,啃食干粮,饮山泉溪水,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赶路上。
第五天傍晚,当陈楚在一处避风的山坡下令巨狼停下暂歇时,他再次展开了那份由仆人彻夜绘制的精细地图。手指沿着他们行进的路线划过,粗略估算着剩余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