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坊市，一如既往的热闹。
宽阔的青石街道上，修士们来来往往，或行色匆匆，或三五成群，在各个店铺和摊位前驻足流连。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法器碰撞的嗡鸣声，混杂着各种灵药的香气，构成了一幅独属于修仙界的繁华画卷。
陈平混在人群中，显得毫不起眼。
看着这片喧嚣，他攥了攥储物袋里那袋沉甸甸的灵石，还有那四十张被退回来的中品符箓，心中那点因为销路不畅而产生的郁闷，被眼前的繁华冲淡了不少。
宗门里卖不掉，不代表这里也卖不掉。
坊市人流量这么大，总有识货的。
他打起精神，在街上转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家名为“千符阁”的店铺。
这家店门脸阔气，足有三层楼高，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隐隐有灵光流转，一看就是专营符箓生意的，而且规模不小。
陈平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店内伙计见他进来，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见他衣着普通，修为平平，便又低头擦拭起柜台，连句“欢迎光临”都欠奉。
陈平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柜台前，对着一个正在算账的、体态微胖的中年管事拱了拱手。
“掌柜的，收符吗？”
收，当然收。”中年修士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柜台，“拿出来看看成色。”
陈平心中一喜，看来有门。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金刚符和一张神行符，小心的放在了柜台上。
那中年修士这才放下玉珠，慢悠悠的拿起那张金刚符，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
他先是有些漫不经心，但很快，眼神就微微一凝，又拿起那张神行符看了看，两撇小胡子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
“嗯……符文还算流畅，灵力也饱满，绘制手法倒是挺熟练。”胖管事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随手又拿起一张神行符看了看，点了点头，“品质确实不错，比市面上那些大路货要强上一些。”
“你还有多少。”
听到这话，陈平心中一喜，看来有门。
“掌柜的好眼力。”
他将剩下的三十八张符箓一并取出，放在了柜台上，“金刚符和神行符各二十张，都是这个品质。”
中年修士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淡然，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为难。
“小兄弟，不巧啊。”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市面上的符箓都快堆成山了，生意不好做。也就是看你这符箓的成色还算过得去，我才愿意收。”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陈平面前晃了晃。
“三十块灵石一张。你这四十张，我全要了。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陈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三十块？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一张中品符箓，光是空白符纸加兽血的成本就要三四块灵石，还不算绘制时失败的损耗和投入的心力。
在宗门里，王文给他的价格都是五十块，这坊市里的价格，竟然比宗门内部还低？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偷了东西急于销赃的毛头小子了？
“掌柜的，这价格……”陈平的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嫌低？”中年修士眼皮一翻，靠回了椅子上，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和傲慢，“小兄弟，我这可是看在你一次出货量大的份上，才给了这个价。你不卖，有的是人卖。自己出去转转就知道了。”
陈平站在原地，胸口一阵发堵。他看着对方那副吃定了自己的嘴脸，心中涌起一股火气，但最终还是强行压下。
他一言不发，默默的将所有符箓收回储物袋，转身走出了“千符阁”。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陈平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他一连又找了好几家店铺，结果无一例外，全都吃了闭门羹。
有一家店的掌柜本身就是个一阶符师，看了陈平的符箓，脸上虽然没有“千符阁”那胖子那么难看，但也只是摆了摆手，说自己店里的符箓都是亲手绘制，从不收外人的东西，言语间透着一股同行相轻的傲气。
还有一家店，管事的更是刁钻。翻来覆去地盘问他这符箓的来路，是不是偷的，抢的，背后有没有什么纠纷。
那眼神，就差把他当成邪修抓起来送去执法队了。
一连串的碰壁，让陈平颇为无奈。
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修仙界的生意场，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
没有门路，没有背景，一个无名小卒想把东西卖出个好价钱，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站在街角，看着人来人往，心中一阵烦闷。储物袋里那四十张耗费了他一个月心血的符箓，此刻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
深吸一口气，陈平压下心中的烦躁。决定放弃了在主街上继续寻找，而是转头走向了那些更为偏僻，人流稀疏的巷道。
主街上的大店铺看不上他这点货，那这些小本经营的摊位和杂货铺，总该会有机会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又耐着性子，在那些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寻觅起来。
一连转悠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他耐心快要耗尽，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视线尽头，一个毫不起眼的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家坐落在小巷最深处的店铺，与其说是店铺，不如说是个破旧的民居。门前挂着一块歪歪斜斜的木牌，上面用最普通的墨迹写着三个字——百草斋。
整个店铺透着一股子陈旧和萧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偶尔有几个面带病容的修士，低着头匆匆进出。
陈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店内的光线有些昏暗，空间也不大，靠墙摆着一排排高大的药柜，无数个小抽屉上贴着各种药材的名字。
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妪，正趴在柜台后面打盹，对陈平的到来毫无反应。
整个店铺里，只有她一个人，炼气八层修为。
陈平站在柜台前，等了一会儿，见那老妪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
“前辈？”
老妪的眼皮动了动，像是没睡醒一样，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睛浑浊而又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扫了陈平一眼。
陈平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拱手道：“晚辈想问问，前辈这里……收不收符箓？”
问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一个药材铺子，问人家收不收符箓，确实有些不着调。
柜台后的老妪，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就在陈平以为对方睡死了，准备转身离开时，一个干枯沙哑，仿佛两块砂纸在摩擦的声音，从柜台后幽幽的飘了出来。
“东西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