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谢过店家好意,却毫不停留,径直踏上了通往山寨的正道。行至山脚一条溪流旁,只见四五个粗豪汉子围坐在一棵大树下,摆着茶桌,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些下流笑话,不时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见杨锦牵马走近,一个瘦高个儿斜眼起身,挡在路中,上下打量着杨锦,阴阳怪气道:“哟呵,这位公子哥儿,打哪儿来,奔哪儿去啊?”
杨锦面沉如水,脚步不停,对那问话置若罔闻。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刹那,寒光一闪,瘦高个儿的头颅已然离颈飞起,脸上兀自带着一丝错愕,滚落在地。
茶桌旁的几人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呆立当场。直到杨锦提剑一步步走近,他们才如梦初醒,惊叫着抓起手边的刀剑。
为首一个疤面汉子看着杨锦冰冷的眼神和滴血的长剑,心头寒气直冒,声音发颤:“你……你是哪条道上的,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杨锦身形如鬼魅般欺近,无锋剑再次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疤面汉子只觉得脖颈一凉,眼前景物天旋地转,头颅已沿着山坡骨碌碌滚出老远。
剩下三人魂飞魄散,腿脚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被杨锦如砍瓜切菜般,数招之内尽数毙命。
杨锦走到茶桌旁,端起桌上的粗瓷茶壶,仰头灌了几口凉茶。冰冷的液体滑入喉中,却浇不灭胸中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他将马拴在树下,提剑孤身一人,沿着崎岖山路,向山顶的匪巢走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龙台山聚义堂的山门已然在望。门前几个放哨的喽啰见山下孤零零上来一个少年,大声喝问:“呔!那小子,干什么的?”
杨锦脚步不停,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讨债。”
“讨债?”众喽啰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新鲜,新鲜,居然有人敢来我聚义堂讨债,小子,你活腻歪了吧?”
一个好事之徒嬉皮笑脸地问:“讨啥债啊,欠你钱了还是欠你粮了?”
杨锦面无表情,只吐出一个字:“命!”
“命?”众喽啰的笑声不止,眼前这少年是来找事的!
“抄家伙!有人砸场子!”随着一声唿哨,山门大开,呼啦啦涌出数十名手持兵刃的凶悍匪徒,将杨锦团团围住。
看着眼前这单薄的少年,匪徒们脸上尽是戏谑与残忍。然而杨锦心中只有戾气,对这吃人江湖的憎恨,他骤然拔剑,无锋剑虽无刃,身形闪动,剑光吞吐,挡路者非死即残,惨叫声中,顷刻已有五六人倒地。
余者骇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山寨深处逃去报信。
杨锦面无表情,提剑直闯聚义堂,沿途所遇匪徒,无论抵抗还是求饶,剑光过处,皆是一剑毙命,血花飞溅,染红了山道石阶。复仇的火焰驱动着他,心中再无半分怜悯,唯有以血还血,以命偿命的决绝。
山寨深处,聚义厅内。匪首“翻山虎”吕元冲正与二当家“开山刀”谢奎、三当家“鬼见愁”马彪饮酒作乐。忽闻外面杀声震天,一名喽啰连滚带爬冲进来,面无人色:“大……大当家!不好了,山下……山下杀上来一个煞星,见人就杀,兄弟们挡不住啊!”
吕元冲浓眉一拧,拍案而起:“什么,一个人?敢来我聚义堂撒野,走!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他抓起手边沉重的鬼头刀,带着谢奎、马彪及厅内一众好手,气势汹汹迎了出去。
刚出厅门,便见台阶之下,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手持一柄样式古朴、似剑非剑的兵器,正一步步踏着染血的石阶走上来。
沿途敢于上前阻拦的匪徒,竟无一人能接其一招,剑光一闪,必有人命丧当场,少年眼神冰冷如刀,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杀气,宛如一个恶魔。
吕元冲心头一凛,此人绝非善茬,他强作镇定,扬声喝道:“朋友!哪条道上的?为何伤我兄弟性命,划下道来!”
杨锦恍若未闻,脚步不停,直逼三人面前。匪徒们将他团团围住,刀枪并举。
杨锦这才停下脚步,冰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吕元冲,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昨夜临安陆府,阖门被灭,妇孺不留,可是你等所为?”
吕元冲瞳孔微缩,冷笑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陆府什么人?”
杨锦眼中怒火如炽:“一个路见不平之人!今日,特来为那些枉死的冤魂,替天行道!”最后一个“道”字出口,无锋剑已化作一道惊鸿,直刺吕元冲面门。
“杀了他!”吕元冲厉声下令。众匪徒发一声喊,蜂拥而上。
然而此刻的杨锦,剑术早已脱胎换骨,内力更是今非昔比,对付这些只知好勇斗狠的乌合之众,如同砍瓜切菜!他身法如风,剑走龙蛇,每一剑刺出,必带起一蓬血雨,惨嚎声中,匪徒如割麦般倒下。
众匪见杨锦如此凶悍,心生怯意,攻势顿缓。三当家马彪性情暴烈,见兄弟死伤惨重,怒吼一声,挥舞一根熟铜棍,势如疯虎般向杨锦当头砸下。
杨锦身形微侧,让过棍风,反手一剑,快如闪电,无锋剑尖精准无比地刺入马彪心窝,马彪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剑柄,铜棍脱手,“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三弟!”吕元冲与谢奎失声惊呼,又惊又怒。吕元冲心知不妙,一边招呼谢奎和剩余兄弟一起围攻,自己却悄然向后退去,觑个空隙,转身便向后山小路狂奔逃命。
“想走?”杨锦厉喝一声,杀意更盛,无锋剑光陡然暴涨,如同狂风扫落叶,几个呼吸间便将围攻的数十名悍匪尽数斩杀,二当家谢奎持刀怒吼着扑来,未过五招,便被杨锦一剑削断咽喉,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下。
吕元冲刚逃出数丈,杨锦已如附骨之疽般追至身后,剑尖抵住了他的后心,吕元冲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小的有下情禀告!”
杨锦将冰冷的剑锋贴在他脖颈上,声音如同寒冰:“杀人者,人恒杀之。当你屠戮妇孺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吕元冲浑身筛糠般颤抖,急声道:“少侠明鉴,非是我等非要赶尽杀绝啊!是……是有人,有人事先告知我等,说陆府经前番变故,高手尽失,已成空壳。并怂恿我等下山劫掠,下山前,那人又等在山脚,说……说陆家树大根深,若留活口,日后必招报复,定会招募高手血洗山寨,我等……我等也是被逼无奈,才……才听了他的鬼话,铸成大错啊!”
杨锦眼中厉芒一闪:“那人是谁?”
吕元冲连连摇头:“那人未曾通名,只记得他身穿紫色锦袍,气度不凡,约莫四十上下,手中常把玩两个铁胆,眉心……眉心处生有一颗黑痣,其他……其他小的实在不知了!”
杨锦将此人形貌牢牢记在心中,冷声道:“看在你说了实话的份上,留你全尸。”话音未落,吕元冲眼中凶光一闪,左手猛地向后一扬,一枚蓝汪汪的喂毒飞镖直射杨锦胸口,同时身体如狸猫般向一旁草丛窜去。
杨锦早有防备,侧身避开毒镖,手中无锋剑顺势劈下,直取吕元冲后脑,眼看就要将其毙于剑下,斜刺里突然飞来一枚乌沉沉的铁胆,“铛”的一声,精准地击打在无锋剑身之上,一股大力传来,剑锋一偏,只削掉了吕元冲半边肩膀。
“啊——!”吕元冲惨嚎着满地打滚。杨锦霍然转身,只见不远处立着两人。一人年约五旬,面容阴鸷,目光如毒蛇。
另一人正是中年模样,紫衣锦袍,气度雍容,手中只剩一枚铁胆,眉心赫然一颗黑痣,两人冷冷地盯着杨锦,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金蛇郎君!丘爷!”地上翻滚的吕元冲如同看到了救星,挣扎着嘶喊。
那老者正是绝情门分舵舵主,江湖人称“金蛇郎君”的阴狠角色。中年紫衣人便是他的大弟子,“铁胆追魂”丘得志,皆因眉心那颗痣,江湖送其外号“一点痣”。两人皆是心狠手辣、恶名昭着的魔头,在绝情门中地位很高。
杨锦怒火中烧,岂容吕元冲再活,身形疾掠而起,无锋剑直刺其心窝,丘得志冷哼一声,手腕一抖,仅剩的那枚铁胆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射杨锦后心。
杨锦虽在盛怒之中,灵台却一片清明。
眼角余光瞥见丘得志手臂微动,心中已有计较。就在铁胆及身的刹那,他体内归元真气汹涌灌注于无锋剑身,手腕巧妙一引一拨!那蕴含巨力的铁胆竟被剑身粘住,瞬间改变了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回去。
“噗!”一声闷响,铁胆不偏不倚,正中正欲爬起的吕元冲后脑,如同一个熟透的西瓜被重锤砸中,红的白的四散飞溅。
吕元冲连哼都未哼一声,立时毙命,那惨状令远处残存的十余名匪徒魂飞魄散,发一声喊,作鸟兽散,亡命般逃入山林。
“小贼,纳命来!”丘得志见师父授意要保的人竟在自己眼前被如此虐杀,勃然大怒,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长剑,身如鬼魅,剑光如毒蛇吐信,直刺杨锦周身要害,剑法阴狠刁钻,显然浸淫多年。
杨锦凝神接战。丘得志剑招狠辣,内力亦是不弱,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杨锦见对方剑法诡异,不再留手,归一剑法骤然展开,一式“苍龙出海”,剑势磅礴,如怒龙腾空,瞬间撕裂了丘得志的剑网!丘得志闷哼一声,胸前衣襟被划开,鲜血渗出,踉跄后退。
一旁观战的金蛇郎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见杨锦剑法精妙绝伦,气度沉凝,怕爱徒有失,袍袖一挥,示意丘得志退下。
自己则缓步上前,手腕一抖,一道金光自腰间电射而出!竟是一柄薄如蝉翼、通体金黄的软剑!剑身在他手中微微颤动,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金蛇,灵动而致命。
杨锦心中一凛。此老步伐沉稳如山岳,呼吸绵长,显然内功修为远胜其徒。
每一步踏出,都暗合方位,气机隐隐锁定自己。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凝神戒备。
两人相隔丈许,目光如电,互相审视,脚下缓缓移动,绕着圈子。空气仿佛凝固,杀机弥漫。对峙了约莫一刻钟,金蛇郎君似乎已摸清了杨锦的步法节奏。
他眼中寒光一闪,身形骤然发动!金蛇软剑化作一道扭曲的金色闪电,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鬼魅,直刺杨锦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