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 冯一德悲啸一声,拾起蒋春波的长剑,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一步步逼向摇摇欲坠的杨锦:“小畜生!纳命来!”
杨锦强忍剧痛,拄剑而立。方才那惊天一剑,抽空了他仅存的气力。
看着冯一德剑上吞吐的寒芒,他强运归一神功,剑气在周身织成一片光网。
冯一德所使“青樾剑法”大开大阖,刚猛无俦,一招“横扫千军”,竟将杨锦的剑气之网撕开一道缺口!
凌厉剑气划过杨锦前胸,血光迸现!
剧痛与失血让杨锦意识模糊。濒死之际,脑海中那无名石崖壁画骤然清晰!
白雾人的身影再次浮现!漫天剑气不再纷乱,而是如百川归海,凝聚、压缩,最终化为一道纯粹、璀璨、足以刺破苍穹的剑意之光!
那道光仿佛跨越时空,倏地没入他手中的无锋剑!幻象破碎,杨锦心神剧震!
恰在此时,冯一德杀招已至,“万剑穿心”!无数刚猛剑气化作金戈铁马,排山倒海般碾压而来!
杨锦福至心灵,忘却了伤痛,忘却了生死,心神与无锋剑融为一体,他不再刻意催动内力,而是将全部意志灌注剑身,自然而然挥出一剑——并非任何招式,只是心意所至,剑意所向!
“嗡——!”
一道纯粹、凝练、无坚不摧的剑意,自无锋剑尖激射而出,它无声无息,却带着斩断一切的意志!
那金戈铁马的磅礴剑气,在这道剑意面前,如冰雪消融,瞬间溃散,剑意余势不衰,如影随形,直追冯一德!
冯一德惊骇欲绝,连出数剑格挡,却如螳臂当车!那道剑意似有灵性,轻易穿透他的防御,自胸前洞穿而过!
“呃…” 冯一德低头看着胸前血洞,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茫然,轰然倒地。
蒋春波眼见师父与师叔惨死,心知绝无幸理,惨笑一声,拔出袖中短刀,毫不犹豫刺入自己腹中,追随而去。
烟波岸畔,只余杨锦浑身浴血,拄剑而立。他胸骨碎裂,内腑重伤,方才强行动用那超越自身极限的剑意,已彻底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眼前一黑,他如朽木般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杨锦在钻心的疼痛中悠悠醒转。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却异常洁净的木屋中。
一位左腿自根部缺失、面容清癯的老者,正佝偻着身子,用竹炭小心煨煮着一罐草药。浓郁的药香弥漫小屋,杨锦嗅出了天山雪莲、碧游花、青岭胆等疗伤圣药的气息。
他虚弱得连转动眼珠都费力,意识飘忽如坠云雾。恍惚间,一缕清越空灵的琴音不知从何处飘来,丝丝缕缕钻入四肢百骸,竟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与安宁。
随后,老者将一块浸满冰凉药液的湿布覆上他的额头,刺骨的凉意瞬间驱散了部分灼痛与昏沉。
更奇异的是,在那些半梦半醒的日子里,他时常能闻到一股清幽淡雅的莲香飘入小屋。
一个身影会悄然来到床边,静静地伫立片刻。杨锦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叹息?
来人从不言语,气息也飘渺难寻。待杨锦神志稍清,能感知周遭时,那莲香与身影便再未出现,仿佛一场迷离的幻梦。
在老者无微不至的照料下,杨锦的伤势奇迹般稳定下来。
当他终于能艰难开口时,第一件事便是向老者叩谢救命大恩。
老者只是木讷地点点头,依旧沉默寡言,终日拄着拐杖,默默打理着屋前一小片菜畦,喂养着几只鸡鸭,生活简单得近乎枯寂。
待杨锦能勉强坐起,老者为他准备了一个硕大的木桶,每日浸泡以各种名贵药材熬煮的药汤。
药力透入肌骨,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枯竭的内力。杨锦心中疑窦丛生:这老者残疾孤苦,隐居荒僻峡谷,如何能得来这些价值千金的奇珍药材?
那神秘的莲香主人又是谁? 但老者守口如瓶,他也只好按下好奇,只将这份再生之恩铭记于心。
还有两件心事却始终萦绕心头:
其一,是重伤昏迷前那惊鸿一瞥的幻境——白雾人的剑意化光融入无锋!苏醒后,他多次尝试冥想崖壁石刻,那灵动玄奥的意境却已消失无踪,石画变得死寂平凡。
若说是梦,那濒死时领悟的剑意却又真实不虚;若说是真,为何如今催动无锋,又感应不到那股浩瀚剑意?
白雾人如师如友,指引他剑道之路,如今却似彻底消散,令他怅然若失。
其二,便是那萦绕病榻的莲香与无声的注视。
那感觉如此真实,绝非幻觉。尤其是那目光中蕴含的复杂情绪,每每想起,都让他心头微颤。
为何自己清醒后她便不再现身?她与这救自己的老者,又有何关联?
伤势渐愈,杨锦得以走出木屋。眼前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幽静小谷,除了老者与自己,再无旁人。
谷中清泉潺潺,鸟鸣幽幽,恍若隔世。他帮着老者打理菜园,搭建禽舍,日子平静如水。